“什么打塘?”李叔问。
李默父母说的是曹镇方言,按照中国方言划分,是江淮话,接近普通话,但不是普通话。若是说得快,外地人也不容易能听得懂。
李叔与李默一家人经常打交道,对这种方言也不陌生了。
李默解释了何谓打塘。
“我去看一看,”李叔与秦叔也产生了兴趣。
“你们先将刘婶与宋婶送到渡口吧。”李默说。
今天动身比较早,现在才是下午时分,不过渡了曹河后,刘婶与宋婶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况且一年到头的,她们也想早一点回家。
秦叔将她们送走了,但李庄门前就是马路,送上街很快的。
李默揣了一包烟。
他不吸烟,但遇到了人,必须得散烟,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是从哪里传来的……反正烟草局的领导对这种习惯肯定是欢天喜地。
李广龙家承包的大沟就是柳叶圩排水主沟。
这条沟几乎贯穿了大半个柳叶圩,中间有一些塘埂与桥,塘埂不是死塘埂,下面放了水泥管道,这样便将这条排水主沟隔成了一段一段的。有的沟段被承包了,有的。
李庄后面这条沟属于其中的一个分岔,南面到李庄的后面,北面是陈村到李潭村的大路,沟段这一截除了沟埂外,还有一个石桥,形成一个斜斜的往上翘的反“f”形状。若是包括两个分岔,合在一起总长度大约在七百来米,近二十亩的水域面积。
李广龙家承包这段大沟,还是李默提议的。
对于宗族,李默老爸是很热心的,李潭村建设祠堂,晒谱,划龙舟,舞龙灯等活动,李广平立马会拿出份子钱。
然而李默很冷陌。
因为在李默前世生涯里,与李潭村有的人打过交道,人家是“大村子”的人,根本不认识你,甚至还打你的主意。
即便李广平时常跑到李潭村,真正与李广平来往的不过李广龙等少数几个人。
对于这样的宗族,李默必然没有认同感了。
但对李广龙一家,李默还是感到很亲切的。
所以提出了这个提议。
柳叶圩临近长江,即便是圩内的沟塘,也多与北方不一样,往往一条不起眼的小沟,也能达到好几米深。还有以前几十年,中国缺少化肥,于是国家鼓励老百姓将沟塘里的淤泥用一些工具与船,捞上来,覆在田上,用来肥田。
至于效果如何,李默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有一条他还是记得很清楚。比如单晚(单季梗稻),在他小时候,一亩地能收七八百斤,就算是好收成了,这是大亩子,折成标准亩只有五百几十斤。可是后来,单晚每亩好的,能接近两千斤,普通的也能达到一千多斤。有种子的因素,还有一点,那就是淤泥永远干不过化肥。
这些沟塘在不断地捞泥下,越来越深,就像后面这条大沟,别看它最宽处只有三十来米,但最深处能达到七八米深,敢情能与沙角海的内海深度相媲美了。
此外,这时候养鱼没有什么技术,也就是将鱼苗买来,往塘里一扔就好了,不知道置放增氧机,也不知道用鱼饲料,鱼的稠密度不大,所以大沟里长满了许多水草。
但往后去,许多农民种起了棉花,棉花与水稻不同,水稻离不开水,因此田泥一直能保持一种粘稠状态。可是棉花大多数必须将水排掉,夏天经过高温蒸发,田垄酥软,一场大雨,或一次灌溉,便能将许多泥土随着水流卷入各个沟塘。
别看李默家门口的池塘不大,这时候深的地方还能接近两米深。然而到了新世纪后,随着棉田的泥土注入,又没有人捞淤泥,于是各个沟塘越来越浅。像李默家门口的池塘,除了近半人深的淤泥外,真正的水深不到一米了。后面大沟也是如此,最南面的分岔,也就是李庄后面的岔沟整个淤平,主沟也没有多深了。
所以许多不懂的人攻击三峡……
若是没有三峡,这是一种很不好的趋势。
这些沟塘越来越浅,意味着雨季蓄水量也越来越少,那么避免内涝,只好向外河排泄。
但是没有三峡的蓄水,雨季时长江水位线暴涨,长江各条支流的水闸必然关闭,支流的水不准对长江排,上面会不会同意各个圩区将圩内的水向外河排?
淹吧!
三峡没有动工,沟塘也没有严重积淤,但因为水土的严重破坏,从今年起,整个九十年代,洪水都在无情的惩罚着中国。
但现在的大沟,无疑是最适合养鱼的。
在李默建议下,李广平前年年底将这条大沟承包下来,承包期一共是六年。而且李默又替他家买来一些养鱼的书籍,同时建议每两年打一次塘,这样鱼能养得更大一点,也更好卖一点。
包了塘,就要派人来看塘,虽然柳叶圩现在情况好得多了,可是偷鸡摸狗的情况还是有,若是没有人看塘,也会有人偷鱼。
正好两家关系也很近,有时候李广龙偶尔也会来李默家,与李广平喝上两杯。
到了打塘的时间,李广平也去帮忙。
李默两个弟弟调皮捣蛋,跟着去看热闹。
这条大沟快要抽干了,鱼一起涌到北面的岔沟里……因为北面的岔沟水最深也最宽阔,至于南面这条岔沟虽然长,可又浅又窄,李庄人将它称为鹰头,实际大沟的主沟就是北面这条岔沟,南边的是沟梢子。
李庄两个小妇女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下了“鹰头”,这也是曹镇的一个习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