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幼南闲得没事干的时候,总会想起四年前。
那时候她还不姓许,而是姓陈,有一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却常年病弱的双胞胎妹妹,叫陈幼北。家里唯一的长辈是那个被她们叫做“小爸”的男人,虽然年龄差距并不足以让他们以父女相称,但父母意外身故之后,那个男人全盘接管了她们,身上的威严一点不比她死去的父亲少,许幼南畏惧之余,也对那男人抱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以及不可言说的渴慕。
但身体娇弱会撒娇的妹妹总是比她更能讨小爸的欢心。
“……她这样害我,哪里像一个姐姐!她恐怕做梦都恨不得将我扔到那地方zuò_jī!”陈幼北指着她,这样哭喊着控诉的时候,许幼南是一脸懵逼的,她干什么了?不就是去ktv给同学庆祝生日了吗?陈幼北瞒着小爸偷偷跑出去,还被人弄到那种地方,差点被人当鸡给睡了,是很可怜不错,可是那和她有几毛钱关系?凭什么让她背锅!
许幼南当时是愤懑的,期盼小爸能给她伸冤,可是那男人却一点迟疑都没有,就跟她说:“幼南,小北是你妹妹,你不该这样对她,去书房跪着,好好反省。”
十六岁的许幼南有点骄傲,有点中二,被冤枉了无可辩驳,于是赌气在书房里跪了整整一夜,期间无数次悄悄回头,希望小爸能出现,跟她说刚刚说的话只是哄人的权宜之计,其实他相信她,可是她回头那么多次,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第二天一早自个儿踉踉跄跄爬起来的时候,保姆还跟她说:“二小姐昨晚一直哭,陆先生一整晚都在哄人,今早上二小姐又拉着陆先生不让他走,陆先生索性带着她一起去公司了。”
太过区别的对待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许幼南扑倒在小爸冷冰冰的床上,狠狠哭了一场,而后在那张遗留着她眼泪水的床上留下了一张中二气息极其浓厚的字条
“你不心疼我,那我也不爱你了。”
然后,背着还没写完的化学试卷,离家出走。
一走四年,许幼南与曾经认识的所有人都切断了联系,并且一直没有回去过。
在新戏《戏装山河》的片场搭着小桌子写高数作业的许幼南,再一次想起这段过去,只是稍稍发了一下呆,然后停顿的笔端继续滑动,在草稿纸上默写出泰勒公式的展开式。
“……给我递这么热的水,你是故意要烫死我吗?!”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一个装着热水的玻璃杯被狠狠一掷,恰恰扔到许幼南的小桌子上,力道之大,让没砸碎的杯子立马反弹,要不是许幼南动作快,迅速站起躲开,那杯子可能已经砸她脸上了。
没受伤,但许幼南不开心,并且很生气,她快写完的高数作业,就这么被一杯水给毁了!
许幼南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刘海,面无表情地转向罪魁祸首。
片场一片寂静,一边是当红小生的小助理,一边是来头不小的影后,按理说都该捧着影后,狠狠踩着小助理,但今早上许从临到处给许幼南找凳子坐的殷勤模样,可是谁都瞧见了。
以如今的咖位能争取到王导执导的《戏装山河》的男二角色,许从临的背景必定不简单,就冲他对许幼南那小心模样,在场的吃瓜群众谁也不敢冒然招惹许幼南。
“看什么看!谁给你的胆子这么看我!”许幼南目光直白毫不避讳,让心情本来就不好的林冕儿更是心头火起,年轻而富有灵气的清丽面庞更是让她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嫉妒。她自然知道许幼南是许从临的助理,可她是影后!许从临再红能比得过她?能将她怎么着?
许幼南俯身拎起湿掉的作业本,走到林冕儿面前,眼神诚恳又无辜,“女士,我以为你该跟我道歉。”
话落周遭人差点笑出声来,许从临刚刚有事暂时先和王导回酒店了,许幼南现在没人撑腰,这态度是迫不及待要找死呢?
林冕儿勾起红唇,一声嗤笑才脱口,许幼南已经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扇了过去,力道之大让林冕儿当即摔倒在地。
周遭刻意压低的笑声蓦地消失,就连被打的人都只是尖叫了一声,而后就因震惊与愤怒说不出话来。
在一众吃瓜群众目瞪口呆之中,许幼南抖着作业本上的水,回应那女人说:“我该体谅你的,毕竟素质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有,我刚才就不该跟你废话,早点动手,省下的时间也许都够我写出一个参数方程的二阶导数了……”
众:“……”
林冕儿反应过来,咒骂与威胁立即脱口而出。
许幼南抖着作业本转身,等着身后爬起来的女人扑过来,正想着待会儿是用过肩摔还是后旋踢,就听身后的咒骂忽然转成了一声百转千回又委屈十足的呼唤
“陆总”
许幼南下意识转身,就见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缓步走进片场,而地上那个本来气得发抖的女人,推开要扶她起来的助理,迅速换了副表情,柔弱地向来人的方向伸着手,看样子是要等那男人扶她起来。
许幼南听见旁边有人激动道:“竟然真的是陆总啊!我昨天就听林姐的助理说陆总今天要来探林姐的班,没想到真的就来了!”
听见这话的人都将怜悯的目光投向了许幼南,想着其实许从临也只是争取到一个男二而已啊!背后的人再有权有势能强过陆总?人家林姐是影后啊!人家演了《戏装山河》的女一啊!人家可是这段时间陆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