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典和唐资这次过来,当然不是单纯的拜访,而是有着明确的目的,其根源正是那日在刑场边上,陈止当众许诺的奖赏。
实际上,这两天在唐家内部,也是经历过激烈的争论和争执的。
唐家作为一个老牌大族,虽然因为前任太守的关系有所衰落,但整个家族的人数还是众多的,内部利益也复杂异常。
之前那白纸的贩售,被分配给唐家,这个家族也是看出了里面的价值,内部有过一轮争抢,通过唐太公的威望,最后划分了利益分配。
同时,在大战之前,他们就安排了不少人手,进行推广工作,并且开辟了几条商路,同时还做好了两手准备,若是陈止得胜,自然要继续合作,即便陈止败亡了,他们也已经联系好了一些人,想着直接接手纸坊,将陈止踢开,自己掌管白纸生意。
为此,在那些商路上,他们处处安插人手,并且不让陈家的人干涉,就等着大战过后,能收获利益。
没想到陈止却将这些拿出来,作为蜜枣,给其他家族一同均沾,这可是让唐家内部好一阵混乱和争执,虽然陈止当时也拿出了新的奖赏,或者说补偿的方案,但在没有得到确切的内容之前,唐家还是持谨慎态度。
“还望太守能够理解,唐家毕竟是一大家子人。”
唐典承认了来意,并且出言请求谅解。
陈止则道:“要寻求谅解的人该是我,本来是与唐家说好的事,却又有所变化,这是我的错。”
唐资这个时候开口道:“太守不必如此说,毕竟这纸其实是陈家之物,不是我唐家的,又怎么能自认为理所应当?当初太守并未承诺,此事只给我唐家一家来做,只是说先让我家承担,更何况,我等也知道情况,这些天来,各家心中皆有不满,这未来就是隐患,若是乱了,我唐家也逃脱不开,一样要被牵扯其中,倒不如找些东西安抚。”
他上前两步,拱拱手道:“这代郡的各家,我唐家当然清楚,如果不能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是绝对不会甘心退让的,而代郡的各种升级,早已近乎被几大家族笼统,也就是太守新开辟的这代郡纸了,此物已经证明价值,各家都能接受,换成了其他的东西,又或者太守再拿出什么来,其他家族未必相信,必然不会有当下的效果。”
唐典一听,点头应和:“正是此理。”
陈止则不由打量起这个唐资来。
眼下的这种情况,唐资的话不能说是最好的选择,但绝对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既然已经是既成事实,无法改变,那么与其埋怨陈止,不如以退为进,表现出深明大义的样子,毕竟今日不比以往,陈止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略显手段,拿捏住代郡世家的太守,而是经历几场大战,荡平一郡、集军政于一身的主宰者,唐家说话也得有所收敛,小心为上,以无过为首选。
不过,这唐资在最后还是隐隐点出来,陈止临时拿出来的方案,其他家族未必能信,那同理,唐家一样也是在承担风险。
这样的提醒,无疑是在强调唐家对陈止的心意,激发陈止的愧疚之心。
很自然的,陈止虽然知道唐家在背后的一些小动作,却也不得不承认此法得当,点头后,就道:“你们放心,我提出的两个选项,无论哪一个,都不会让你们失望。”
唐典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来,随后斟酌了一下,才问道:“太守提及的两事,那窑洞之说我等明白,不过如今有名的陶瓷,无非就是越窑的青釉瓷,此乃上品中的上品,但那都是江左之地出产,若非会稽所出,其他地方的瓷器,皆被列为下品。”
唐资则在旁边补充道:“朝廷供奉所需之瓷,多数皆为越窑所出,而达官贵人喜好的,也是江左窑窟为主,如那瓯窑、婺州窑等地的也为上选,是为中品之器,观此几者,土质乃为关键,又有其技,秘而不传,其他各地便也烧制,亦不受洛阳等地追捧,价值大打折扣。”
短短几句话,便体现出这唐家叔侄对陶瓷事业的了解,明显是在来之前做够功课的。
陈止点点头,说道:“两位所言不假,这烧制之法本就是这几地的立世根基,不会轻易泄露,因而我这烧制之法与这几家皆有不同,乃是出于一门新法,自信可以凌驾于上!”
他的话中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味道,更蕴含着强大的自信,这源自领先成百上千年的技术差。
这烧制陶瓷的方法,在乱世之中都有一定的用处,更何况是此时。
“不过,”唐家叔侄却还有着担忧,那唐资看一开口,马上回过神来,解释道:“我等自然不会怀疑太守的本事,只是看代郡纸就知厉害,可这陶瓷好坏,有时候不光是本身决定,还要旁人追捧才行……”
“不错,”陈止点点头,“但那是差别不大的情况下,要通过名家、行家来辨别好坏,但若是有着明显的差异,自然就不同了,况且这代郡纸不也是如此么?短短时间便声名鹊起,到时候代窑之名,亦可效仿!”
唐典和唐资对视一眼,两人都是颇为心动。
不过,他们却不愿意立刻决定,毕竟还有一个选择没有搞清楚。
陈止看出了两人的心思,笑道:“当然了,你们若是觉得陈某空口白话,也无需担心,只要你们决定要参与烧制之事,那我当然会先让你们先看看成品,再做决定,更不要说,除了此事,你们也可以选择那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