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买纸的原因,很简单!”陆建看了一会,摇头失笑,“我等或许不觉得如何,但对于这其他人而言,灯笼上的话语,可以说是弥足珍贵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张景生也明白过来,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我等家中皆有藏书,想要为学,开始可以求助于族学,之后更是可以拜师,不少人更可以入私学、书院,往往书册不绝,但普通人家可就不同了。”
陆建则道:“不只是普通人家,就是一些不算大的下品家族,往往也就几册书传家,或者说,几册古贤者之书镇家,余下的多是家族之人围绕这几本书,卸下来的注释和心得体会,所以对于这些人来说,当下这灯笼上的语句,弥足珍贵。”
王快也听明白了,不由点头,说道:“不错,尤其是这些人里面的很多,是被《通典总纲》引来的,但这几日虽然陈府散发总纲,数目在咱们看来,是有些太多了,听说最多的一天,分发了九十多本!但真正过来的人,恐怕不下四五千,而且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过来,这么多人,几日下来,就算是每天一百本,也才有两三成的人能如愿,剩下的人可都要空手而归了,但若是能多多抄录这些灯笼上的语句,同样也是收获!”
这边几个人正说着,那边果然就看到不少人心急火燎的买了纸和笔,来到那灯笼的旁边,仔仔细细的看着,随后低下头抄录起来。
抄了有一会,不少人又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比对着,生怕有什么错漏,留下几个通假字。
没多久,又有一批人加入进来,,就是这么一会,就蹭蹭的不住暴涨,居然已经比原来的三十钱,翻了一翻!
“这般钱财,你我或许不觉得如何,但放在这些人身上,恐怕就已经逼近他们的极限了!”王快看着,不由摇了摇头,对张景生低语道,“他们一路过来,带着的盘缠不会多,毕竟出身不算高,最近代县聚集各方之人,这住资节节攀升,连民户之家都掺和进来,必然消耗了这些人不少的钱财,现在卖个纸笔,也要这般费用,恐怕他们今夜之后,就都要打道回府了。”
“我倒是觉得,他们用这些钱财,换来了灯笼上的学问语句,说不定不是坏事。”张景生却笑着说道:“至少这般付出,会让他们更加珍惜。”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学问道理,本来就是物价之物,寻常的世家都要捂得严严实实的,不会轻易透露出来,这些人能有这次机会,实在是福分,”王快想了想,就点点头,但跟着话锋一转,“可说起来,这些代县内外的人,也真是够有商贾头脑的,不说那客栈酒楼,连普通人家都知道临时客串个住宿之地,现在这边刚刚有个灯笼文字,那边马上就反应过来,你看他们的这个样子,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分明是看到这边有利可图,马上就回过神来,快马加鞭的回去,拿了纸笔过来贩卖。”
说话的时候,他又看了看被人花了大价钱买回去的纸张,不由摇头道:“你我也都很清楚,当下这代郡的陈氏纸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纸!结果就在这里,这最为低劣的麻纸,却从并不富裕的人手上,榨取了这许多钱财。”
“这可未必,”陆建听到了两人的低语,低声道:“我看来,这也是凭着能耐赚钱,况且咱们在代县也住了一阵子了,该很清楚,最近人来的多,所以各种物件也都涨价了,连面食也不例外,城中百姓也要花费更多,虽说有太守府压下物价,可如今人来得多,本地的口粮根本不够,必须要靠着几大世家和诸多商贾,从其他地方运输过来,这一个运来,可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哪里能不涨价?便是官府也没有利益强压,百姓既然因此有了不便,借此谋利,又有什么错的?”
说着说着,他轻笑道:“按着咱们的看法,这些灯笼上的字句可是千金难买的,何等珍贵,而这些人……”他指了指那些正在埋头抄录的人,“他们只是辛苦跋涉,付出些许钱财,就能得到纪录,何其幸运?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你我家族,为了集齐书册,前前后后几代人,耗费了多大心力,哪里比得了这些人这般轻松?”
王快听到这里,居然觉得还真有些道理,这眉头不由皱起来,陷入了沉思。
几人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不远处,坐着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男子,似乎还不到二十岁,衣着朴素,正低头抄写着身前灯笼上的文字,但眼睛却不时飘到张景生等人身上,同时凝神细听,眉头慢慢皱起。
实际上,之前几人说话的时候,这人就在不远处,早就留意几人了。
如今,一听这些话,他的脸上表情复杂,先是有些愤怒,跟着就是不忿,最后变成了鉴定,他看着身前的灯笼,又看了看满街的灯火,眼睛里流露出憧憬。
张景生等人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催生出什么,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陆建与王快说完,先是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满脸阴沉的顾恩,不由轻轻摇头,走过去就要劝两句,他这个好友心里想着什么,陆建也是能猜到一二的,自然不希望其人继续走岔下去。
但就在这时候,忽有一阵明亮灯火从顾恩身后传来。
本来这街道内外,就已经被一盏盏灯笼照耀的通明了,结果这顾恩身后忽然亮起来的光,却犹胜几分,一下子就把张景生他们的注意力给拉过去了。
他们这一看过去,却发现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