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约翰睡得很不踏实。这倒也不全是因为第二天要去唐宁街赴宴,而是因为当晚德国人的轰炸机首次造访了伦敦。
从伦敦防空指挥部事后反馈的情况推测,德国人昨晚的空袭并不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只是10余架德国飞机因为没有找到预定轰炸目标,在返航途中顺手把剩余载弹丢在了伦敦,帮助英国人检验了一把他们首都的防空应急措施。
谁实话,这次轰炸并没有给伦敦造成太大的损失,大部分的炸弹都落到了泰晤士河里,只有少量居民住宅和商店受损,伤亡人数在10个左右。
约翰之所以没睡好,并不是因为那几声爆炸,而是因为伦敦人的反映实在有些过激,防空警报几乎响了大半宿。
这次轰炸也给约翰提了个醒,马上伦敦就要不安全了。貌似历史上,就是因为这次“误炸”,导致了不列颠空战的转向。先是皇家空军报复性地空袭了柏林和汉堡,然后丢了面子的戈林扔下已经快被打残的皇家空军基地和雷达站,转而对伦敦展开了狂轰滥炸。道丁将军的战斗机部队因此才得以逃过一劫,获得了喘息和恢复实力的机会。
对英国来说,也许昨晚的“空袭”并不完全是件坏事,但这跟约翰没有一美分的关系。他只知道,自己还是抓紧时间完成预定工作,然后离开伦敦要紧。
托马斯家的房顶上是悬挂了一面巨大的星条旗没错,但以这年头的轰炸精准度,炸弹误差个几英里都是常事,挂与不挂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
吃过早饭,约翰就和威尔逊上尉出门了。今天,他们本来的计划就是去考察伦敦防空措施,昨晚这么一折腾,倒是帮了他一把,让他可以看到实战检验后的真实情况。
在经过圣保罗大教堂西门的时候,约翰他们遇上了一辆“皇家工兵拆弹分队”的有篷货车,车厢挡板上用白油漆写了一行涂鸦——“自杀班”。
“昨晚有一枚一吨重的航空炸弹落到了南边那条路上,幸亏没有爆炸。这些工兵应该是去拆除炸弹引信的。”威尔逊在减速错车的时候,对约翰解释道。
约翰本想让威尔逊掉头,去现场看看热闹的。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谁知道这帮工兵拆弹的手艺怎么样,万一碰上个手潮的,伤了自己可就不划算了。
约翰他们到达防空司令部伦敦东区指挥部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相对于富饶高贵的伦敦西区,东区的居民大多是卖苦力出身的穷人和外来移民。这里街道狭窄、房屋稠密,社会治安极差。柯南·道尔曾将东区形容为“无可比拟的暴力与堕落之地”、“众多怪异秘密与yù_wàng的深渊和地狱”。
约翰他们进门的时候,一个身材粗壮的光头大叔正在向一名年轻少尉大发脾气。
“我库克自打乔治五世陛下登基那年就在金斯兰大街做生意了。你去打听打听,这么多年了,我们f.库克馅饼和土豆泥店什么时候关门歇业过。我不管你要请示谁,一堆顾客等着买馅饼呢,你马上给我把煤气供应恢复了……”
在负责接待他的少校从人群中挤过来之前,约翰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昨晚,金斯兰大街上有两栋楼挨了炸弹。因为担心煤气管道泄漏引发火灾,防空指挥部下令关掉了整掉街的煤气供应,一帮居民和餐馆老板正在抗议呢。
“上午好……”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少校奋力推开纠缠他的人群,来到了约翰的面前。没等他把“长官”说出口,约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敬礼。
刚才已经有几个居民注意到约翰了,他们只是不清楚这个身穿怪异军服的人是什么身份,才没围上了。他可不想被这帮东区大爷大妈缠上呢。
在指挥部二楼的办公室,约翰大致了解了一下伦敦东区的防空火力、观察哨、防空洞、消防和医疗救援等的部署情况。然后,他就在这名少校的陪同下,去实地看了看。
他们沿着泰晤士河北岸,以塔桥为起点,向东到达利河;然后又向北拐,绕过陶尔哈姆莱茨区和哈克尼区的一部分再往南到达古罗马城墙。城墙外是一大片制革厂、屠宰场、金属熔炼厂等有毒工业小工厂,风从西边吹来,刚好将臭味缓缓推向东区。
约翰站在城墙上俯瞰东区的灰色和红色砖石建筑群和大片低矮的窝棚,一言不发。陪同的那名少校也闭了嘴,事实情况摆着那,他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没有用。光凭十几个防空火力点,几个大型防空洞,不到600人的专业救援队伍,想要保护东区简直是自欺欺人。
“我们去金斯兰大街看看吧。”约翰也知道,防空司令部已经尽力了。东区的特殊情况决定了这里将会是不列颠空战中损失最严重的地方,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他更想知道的是,当地人在轰炸后的反映到底如何。
约翰一行到达金斯兰大街的时候,救援已经基本结束了。一家临街的商店和一栋两层小楼被炸弹击中,变成了两堆红色砖石和灰色泥尘构成的废墟。一群消防员和士兵和正在路边休息,有附近居民给他们送来了水和面包。
约翰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叫库克的馅饼和土豆泥店老板。他正指挥两个伙计把一碗碗土豆泥分发给这些救援人员。
“中午好,库克先生。”约翰上前跟他攀谈了起来:“你的店今天还开门吗?”
“那是当然了。”库克指了指街对面,骄傲地说道:“我们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