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見轉身就走,錢也不取了,經理隨後緊跟,一面攆一面叫:“這位客戶,把要求說完再走嘛,請回來,請回來!”
那位劉隊長不那麼好相與了,一個箭步躥上來,一把逮住他衣領,兇神惡煞般地:“你還想跑?門都沒有!”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小雞似地拖回經理室。
他進房就大吵大嚷:“銀行對待顧客就是這樣的嗎?來來來,到大堂里去評評理!”
經理反駁道:“請你把話說清楚,你既然要求按照支票上的金額提取現金,和我說嘛!跑的什麼名堂?再說抓你的是這位警官,與本人不相幹!”
“這個警察我不會放過他,向有關上級控告,憑什麼隨意抓人!”
劉隊長鼻子一哼:“就憑你勾結日本鬼子,為虎作倀,還不夠嗎?”
“信口雌黃,你有什麼證據?”
“怎麼!時隔沒多久就忘了?搶奪金懷表的事你敢說沒有參與?在哈爾濱犯了案還不逃之夭夭,隱姓埋名,竟然到大上海來晃蕩,不想活了?把你作為敵偽漢奸斃了一點都不過份!”
這番話把他嚇得屁滾尿流,頓時癱下了,頭上汗珠直冒,渾身顫抖,徹底慫了。
劉隊長眼一翻臺子一拍:“來人!帶走!”
兩個便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銬上,押回警局。他又低聲關照:“戴上頭套走後門,悄悄的!”非常神秘,銀行經理都不解其意。
這個詭秘的取款人被押到四馬路警察局,其遭遇更加詭秘,一不過堂二不審問,常規的錄口供都不需要。
一日三餐好吃好喝,還供他一頓下午茶消遣,一架收音機解悶。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這是怎麼了?簡直是抓進來享福的!半個月下來,癢得紅光滿面,精氣神十足,長了不少膘。
最後竟然只要他填張表格,寫明真實姓名、年齡,“揚龍濱,民國01年生”,并在他隨身所帶的現金里扣除飯錢,便無罪釋放。
這簡直是一場莫名其妙的鬧劇,他自己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接下來的日子是遭到日本人的追殺。怎麼會這樣的呢?即因這半個月里發生的事情太離奇了!
楊龍濱被秘密地“請”入警察局,這是鮑丫頭的第一步。
鮑丫頭帶去的照片經姨娘辨認,此人就是常在她家門口擺攤的小販,北方人,時常拉家常認識了。浦東小火車之行就是她口無遮攔,自己向人家透露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差點把小天民落入日本人之手,想起來實在讓人後怕,故而鮑銀燕決意要除掉這個鐵桿漢奸。
楊龍濱出獄後直奔霞飛路的老巢,哪知已經人去樓空,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劉隊長在中央銀行把他帶走,三天後按照鮑銀燕所指的路徑,就在外國墳山西邊一幢公寓樓里,第5層朝東的一戶居室,端掉了日本人的據點,不過鬼子一個也不在,沒逮到人,也沒起到贓物。
這是丫頭通過反偵察手段,同樣用架在三樓的望遠鏡觀察到的,這筆賬自然算到楊龍濱的頭上,是他告的密。
侏儒很惱火,率領手下轉移到別處,伺機作案,作為報復。
南市老城廂屬中國租界中的旺角,多是清一色上海本地老房子,不下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歷史,久經風霜很有特色,共同的特點就是沒有衛生間,家家用馬桶,一清早家庭主婦把它拎出門外,排在屋檐下,一長溜,甚為壯觀,成為申城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上海灘家庭婦女天天刷馬桶也是外省市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然後由推糞車的工人沿著大小弄堂來倒,一路走還一路喊:“倒馬桶哦!”聲音洪亮,傳遍弄堂里里外外,通知還未將馬桶拎出來的住戶,體現服務周到,頗具特色。
今天專門服務這一帶的蘇北人沈二爺,推著糞車剛進弄堂沒倒了幾個馬桶,就倒在車子旁邊的石頭路上,死因是腦袋瓜被重物所擊,頭顱破裂,腦漿都流出來了。
兇器是一個破碎的荷花缸,帶血的碎片七零八落,散落的泥土遍地都是,一個碩大的仙人球滾在墻根,看上去像一次意外的災難,三樓陽臺上盆栽植物墜落,不偏不倚地砸死沈二爺,真是怪事。
再有一個奇怪,原本靠在墻角的一根長竹篙,一丈多長,根部套了個鐵鉤,是清潔工用來通陰溝的,不知怎麼斜橫在小弄堂里?難道它和慘案有什麼關聯嗎?
先是地方上派出所的警察聞訊出動,一下子來了好幾個,括這座老房子所有住戶,尤其是住在頂層前樓、後樓兩家,亭子間的王老頭-花缸的主人更是重點對象。
結論是家家有作案的嫌疑,但是都說還未起床,賭咒發誓地表白,跟死者今日無怨往日無仇,殺他幹什麼?再說沈二爺在這里幹活有些年了,人緣極好,絕對沒有仇家,要說有人要謀害他簡直是無稽之談。
不一會警察總局刑偵隊到了,車上下來精明強幹的劉隊長和幾名探員。
最奇怪的是還有一位妙齡少婦,二道毛的髪型,俏臉白白凈凈,上身穿一件粉底黃花大襟布衫,下邊一條士林藍的西裝褲,腳上平口單底皮鞋,大熱天卻戴副漂白精紗手套,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眾星捧月似地簇擁著她來到案發現場。
劉隊長聽取匯報,幾個探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個不停,拍照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