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不绝,玉罗刹沉了面色,一掌将床前的人挥开,斥道:“哭有什么用!有那功夫不如多绑几个名医过来。”
玉罗刹的出手很重,并没有因为宫九是他的亲子就手下留情。宫九被他一击便咳出了一口血来,却恍若醍醐灌顶一般,几下便隐没了身形,出去网罗名医去了。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差不多是一道过来的,叶孤城刚刚下了早朝,而西门吹雪也才研究出了一张新的方子。两个人的脸都如同白纸一样的毫无血色,连日以来的内力倾空,就连这两位如此的高手,都有些吃不消。
可是这两人谁也没有说要放弃,哪怕那日之后,叶且歌再也没有醒过来。
玉罗刹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两人,顷刻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沉默半晌,到底没有说出训斥叶孤城的话来。掏出两瓶补气的丹药丢给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玉罗刹走到床边坐下,将叶且歌扶起,伸手抵住了她的后心。
半晌之后,玉罗刹的鬓角滑落了一滴汗珠。自从十年前他武功至于臻境,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让他流汗了。缓缓收回了内力,玉罗刹将叶且歌放倒,又细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我为小且歌护住了心脉,能再续十五日。”拨了拨少女散乱的头发,玉罗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而起身。
小且歌的确是阿鸢的侄女。只是玉罗刹没有想到,她居然是病着的时候最像她。这难道是她们叶家女儿逃不过的诅咒么?阿鸢和小且歌都那么好,为什么偏偏就不能长命百岁呢?
玉罗刹的脸上没有表情,甚至没有悲戚之色。那是因为他所有的眼泪和伤悲,早在阿鸢去后就已经流尽了。而今除却唏嘘,再无其他。
“多谢。”叶孤城对玉罗刹抱拳。他自己的一身内力倾尽,也只够幼妹维持两日。如今玉罗刹能为且歌续十五日,纵然他内力深厚,恐怕也十分吃力了。所以对于玉罗刹,叶孤城是真心感激的。
玉罗刹却是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叫姑父啊,臭小子。”
叶孤城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妹妹,终是低声又道:“姑父,多谢。”
有了陆小凤、花满楼和宫九的助力,又有玉罗刹为叶且歌护住了心脉,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压力骤然轻了不少。几人轮番为叶且歌传输内力,便是这样,叶且歌虽然没有醒,却平安度过了十五日。
到了第十五日,老神医终于从白云城抵达了盛京。
一摸上叶且歌的脉象,老神医便是面色一变。环顾了一圈周遭殷切的看着他的人,老神医叹了一口气,为叶且歌施了一回针,而后铺开纸笔,细细的写了三五章方子。
“且歌这是有救了?”陆小凤凑到了老神医边上,殷勤的为他研墨铺纸。
花满楼也略松了一口气,温声道:“神医需要什么药材,花家或可略尽绵力。”
老神医没有搭理陆小凤,却无法无视花满楼这样一位彬彬有礼的公子。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只道:“没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宫里应该都有。”而最稀奇的那一味药……谁也求不来。
老神医的方子很快就被人取走,白云城的人开始火速去煎药。西门吹雪走到了药房,看着他们按照方子一味一味的抓药,不觉便皱起了眉头。
叶孤城还在药房里面守着一翁药炉,那是她妹妹救命的药,他再不愿假以人手。
在一片纷乱的脚步声中,西门吹雪忽然对叶孤城道:“这也只是温补的方子,虽比我开得精妙,效果上却也没有什么差别。”到底,是没有回天之力的。
而叶且歌的病,除非有回天之圣手,譬如十六年前她刚刚出生之际,那位老神医出手为她填补心脉,否则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西门吹雪不明白,那老神医分明是对叶且歌的病情有所预料的,不然也不会只是粗略诊脉便开了方子,可是他为何会开出这样不痛不痒的方子?须知叶且歌如今需要的不是温补,而是救命了。
闻言,叶孤城的手一顿,泰山崩于眼前也从未变色的男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堪堪稳住自己心神,快步向自家幼妹的房间走去。
老神医还在叶且歌的屋子里。他用力的捏着自己的眉心,叶孤城进来的时候,还能听见他深深的叹气。
叶孤城注视着这个看着他们长大的老者,许久,才缓缓道:“孤城此生不曾求人,未曾跪过苍天,亦未曾跪过父母。今日……”
他长袖一拂,脊背停的很直,膝盖却撞在了地面上,在一室的寂静之中叩出了一声闷响,叶孤城冲着老神医直直跪下,十分郑重的说道:“恳请神医救家妹一命。”
叶孤城已经是这天下之主了,他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他骄傲,是因为他有足够的骄傲的资本。如同叶孤城所言,他一生未曾求过什么人,就连前世他一败涂地,也从来都是从容不迫,傲骨不折。
可是今日,就连对人弯腰也没有过的叶孤城却毅然对老神医跪下。他就这样一跪。别无所求,只求能为自己最疼爱的唯一亲人换取一线生机。
门是开着的,很多人都看见了自家城主的这一跪,不说那些捂嘴红了眼眶的婢女与暗卫,就连是西门吹雪也不禁有几分动容——之前叶且歌愿意为兄长牺牲剑道,如今叶孤城愿意为幼妹折节屈膝,这样的血脉亲情,原来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