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拉马普特拉河以东,从锡拉杰甘杰南下的大路上,一支十分庞大、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正在南下。
这支军队看起来似乎不太精锐,队列并不十分整齐,将士们身上的外衣也各有不同,将士们也没有久经战阵之兵的悍勇之气,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似乎都不是一支精兵强将。
但如果你能将视线拉高,好像一头能翱翔在千丈高空中的雄鹰一般向下俯瞰,你就会发觉这支军队在行军时的队列虽散不乱,似乎随时能够转变为进攻或防守;同时行军速度也极快,仿佛他们拥有无穷无尽的体力一般。
“盛将军,何必让将士们这么戒备?如果让他们放松些,行军速度还能再快些。此战的要务就是兵贵神速,若是被敌军发现,那未必能够达到蓝将军交代给孤的差事。这是孤头一次在这样的大战中上阵,不能失败。”在行军队列中的一辆宽大的马车上,一个身穿轻便铠甲的男子说道。男子年纪不大,从面相上看大约只是刚能蓄须,但若是注意到眼角的皱纹,却会猜测得有三十五六岁了。
“殿下,未虑胜先虑败。”被他叫做盛将军的那人却并未多说,只是这样说道。
“殿下,盛将军说的是,您一定不能有失。虽说印度人即使现在发觉您正在率领军队南下,也难以集结足够的兵马挡住,但您的安危最要紧,还是谨慎些为好。”另外一人说道。
“你们还没放弃让盛将军或沐昂统兵攻打巴布纳城,孤留在后方等待消息的打算!可孤一定要亲自带兵打下巴布纳城!这是岷藩头一次派兵参与如此大战,孤岂能在后方!”轻便铠甲的男子又道。
这人当然就是岷王朱楩,攻打孟加拉,或者攻打印度的右军副将。早在将近一年前他就被任命为右军副将,今年年初就应当带兵攻打孟加拉,完成自己在印度的首战。但在他南下的过程中发生些小插曲,致使他晚了几日,可就在这几日局势就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本的计划终止,朱楩也带兵撤回布拉马普特拉河中游,甚至亲自返回藩国内协调再次调兵事宜。又过了几个月,随着蓝珍派人告知他要重新开战,他也再次带兵南下进入孟加拉,而且这一次他麾下的将士多了许多。
“殿下,臣以为,居中指挥比冲锋陷阵更加要紧。自从再次发动进攻至今,蓝将军也并未离开高平城,只是坐镇指挥。”被他叫做盛将军的人又说道。
“战场征伐,孤如何能够与蓝将军相提并论?是以孤仍然要亲临前线,哪怕不亲自指挥将士,也要让将士们知晓孤就在他们身后。”朱楩又道。
又有人劝说起来,但那个盛将军却没有开口。朱楩见此也只能无奈的吐了口气。‘为何沐晟派来统领卫所的将领为挑中他。好吧,其实我能明白为何会挑中他,但还是觉得气闷。当初官家把这个叫做盛庸的将领派到云南为将,是不是料想着早晚会有一日攻打印度,所以提前将他派来等着统领云南支援孤的卫所?’
但其实朱楩的想法有一半是错的。这个世界没有那场持续了三年的靖难之役,盛庸虽然凭借自己的能力做了指挥使,但在大明仍然籍籍无名,除了曾经与他共事过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但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允熥认真看了看卫指挥使调任的名单,发现了他,于是决定提拔他。可当时伊吾之战已经结束,大明没什么大战,允熥想了想觉得西南一带一直最不安稳,于是将他调到云南,让他立功将来升迁。
可他在云南做了三年,虽然也剿灭了一些敢于反抗大明的部族,积累的功劳却仍不足以升迁。这时印度之战的规模提前扩大,朱楩向允熥请求调拨云南的卫所支援,允熥让沐晟派两个卫。沐晟挑来挑去,觉得盛庸为人谨慎,适合去辅佐喜欢冒险的朱楩,就让他统领两卫南下归属朱楩指挥。
“罢了。今夜大军赶到了宿营之地,孤就留在后面,传令给沐昂,由他替孤指挥,夺取巴布纳城。”又过了一会儿,朱楩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英明。”盛庸马上说了一句。他身旁那人也喜动颜色,马上跳下马车去传令。
“什么英明不英明的。”朱楩带着三分恼意说道:“若不是觉得你所作所为全是出于一片赤诚,孤岂会听你的话?只是可惜了一次孤立功的好时机。有潜伏在孟加拉内的佛教徒传信,有蓝将军指挥大军配合,必定能够依据攻下巴布纳城。”
“殿下,下官一向以为,不能轻信任何人。”盛庸回答:“虽然佛教徒在印度极受压制,但他们未必会忠于大明,未必不会做天方教徒的细作。”
“可巴布纳城内兵马不多之事也已经被他人证实。而且大明人马本就比天方教徒的联军要多,蓝将军指挥大军逼近恒河中游与达卡城,天方教徒自保尚且不及,岂会招惹右军?若那些佛教徒真的是细作,他们应当会对孤说天方教徒在巴布纳等城池驻兵虽然不多,但都是精锐之兵,切勿轻易南下。咱们派出的细作虽然能探查人马多少,但想要探查出是否是精锐之兵却不能。”朱楩又道。
“此事下官不知如何解释。”盛庸坦然说道。
朱楩听到这话,正要再说什么,忽然感觉不大对劲。他停下说话,也示意其他人不发出任何响动,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忽然大声喊道:“停下!停下!”
“殿下,发生了何事?”骑马跟在马车外面的侍卫问道。
“没有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