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水中漂流的情况来看,王学猜测自己应该是掉进了地下河、溶洞一类的地方。
他曾在碰壁的时候用手撑挡了一下,觉察河道光滑如凝脂;之前“蚯蚓”腐蚀出的巢穴通道,好歹还能摸出为石质,但这里却像是长满了青苔的鱼缸,上了油蜡的地板,毫无纹理可言。
可方才岸边却像树皮般粗糙,按理说水陆交接的地方,区别不会如此明显,猛然的手感转变令王学一下子想起鳄鱼这种动物,惊慌失措脚底一滑就退回了水中,一股微凉液体也随之灌进嘴里。
像是在黑暗中玩“摸瞎”的游戏,男人呆立半响,除了耳边汩汩的水流声,和舌尖泛起的清甜,并无其它异常,心下稍定。
地下水味道不错,王学再次摸上岸过程中,又低头尝了两口,感觉不像“农夫山泉,有点甜”,也没有糖精过重引起的沾黏,而是一种奶茶般略带浓稠的味道,总之恰到好处。
爬上岸后他蹲在地面上缓缓站起,双手左右乱摸,脚下一点一点向前试探,约莫行了七八米才够到边缘,然后顺着同样硌手的墙进一步探索。
半个小时后,王学脑海中对此地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这是一条地下水道分叉,因为够不着上面所以未能确定高度,通道尽头被堵死并无出路;想要故技重施,经过敲击却发现背面是实心的,所以未能破壁而出,奇怪的是所有能摸得到的地方,居然都像树皮一样是木制的。
他疑惑不解,心想:扶桑树已成化石,难道是人工开凿的隧道?
人类毕竟是群居型的动物,王学尽管性格孤僻,喜欢独处,但数日过去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还是有些心生怀念。
此路不通,要想出去只能选择继续跟着水漂。
稍事休息后重新回到地下河里,男人一边闭着眼睛品尝“奶茶”,一边猜测它会流向哪里。
不多时,想象中的顺流而下并未如约而至,而是一反常理开始缓慢上升,并且时不时还会有失重感传来,让王学有些始料不及。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敢再随波逐流,遂靠近通道边缘抬手就是两拳,可由于水中阻力加上脚底无处借力,这一下无功而返,仅试出这条垂直水道似比之前更加厚实。
既然无力改变就只能听之任之了,王学大口喝着地下水,却丝毫没有腹胀的感觉,反而生出暖意从腹部向全身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独自享受的男人又撞上了通道,只是这一次声音空洞,让他精神一震,立刻就反应过来要出拳破壁。
没等他挨到边,像是冲出了瀑布,或是过山车从顶端滑下,身体猛然从上方跌落,这一次不管是速度还是距离都不是之前的巢穴所能相比,好在王学有过一次经验,才并未过于惊慌。
新生的下坡好像一条弯弯曲曲的管道滑梯,男人坐在上面重拾童趣,心情平复之余倒也悠然自得,丝毫不为接下来的命运操心。
怕有万米距离后,前方豁然出现一道柔和的绿盲,河道也已经到了尽头,王学心里一紧掉进了一个狭小的水潭里。
水潭并不深,仅过膝盖而已,整个空间好像一颗心脏,或是下水道的中转站,四周墙壁上密密麻麻,遍布着粗粗细细的孔洞管道,不过并不是所有管道都有液体流出,大部分的好像都已经干涸。借着亮光,他终于看清脚下的水呈现淡淡的绿色,四周的墙壁青白润泽,上方的穹顶却遍布灰暗裂纹。
方才所见的绿芒是面前一颗小树上挂着的果子发出的,小树和王学差不多高,枝繁叶茂下只长出一个像苹果似的果实。
王学生长在农村,像断根生新芽的情况屡见不鲜,此时一看到这番景象立刻醒悟过来:
自己又回到扶桑树上了!之前顺流而下的哪里是什么地下水道,分明就是植物根部用来吸收和输送养料的维管系统!只不过地球上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树木,所以他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传说中,扶桑古树贯穿阴阳、沟通天界,具有“三才”之力,既然生于混沌,自然不受天地引力制约,也就无怪乎树木内部可以隔绝方向感。
因为五行木生火,上古年间树上曾先后衍生出十只金乌,蕴含太阳真火,使得尧帝时代植被烧焦,土地干旱,大泽枯竭,民不聊生;后来山野中走出一青年名为羿,自幼精于弓矢,见此禽畜肆意降灾祸于人间,遂登树弯弓用箭射杀九只,仅余其一,而扶桑古树亦被反震之力就此折断。
稍微了解园艺树木的人都知道,如果将树皮从中环形切断,树木根部吸收的养分就无法继续向上供给,局部组织细胞修复性增生,会在截断处鼓胀形成瘤状物,被称为树瘤。
扶桑身为木属植被亦是如此,散布千里的根蔓每时每刻都在冥界吸收养料,但上方被折断,水分养料无法继续上行,便会加剧树皮四周的增长。
只是如此终究不能长久,数千年过去,大部分树干根茎早已萎缩化石,多余的养分从而促使它枯木逢春,另育新芽,就有了眼前这颗新生的树苗。
在王学眼里,其实这都是营养过剩造成的,就像普通人吃多了不消化的,叫做结石;佛家久坐不动积食增生的,叫做舍利;道家修炼之人吞食重金属药物残留,叫做内丹;山野精怪茹毛饮血口腹不止形成的,叫做妖核;放在天生地养,造化神奇的扶桑古树身上,就叫做树心。
男人站在水里思考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