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气极而笑,冲岚姬直摆手,让她来替自己解释。
“你怎么一碰到那小丫头,脑子就不好用了?就他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活了,说不定三言两语下来,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夜惊澜恍然大悟,把那玉片抛向无心,腆脸笑语,“好好发挥你的长处,若能成功,等我成亲那日,让我媳妇儿给你敬酒。”
无心不以为然的看向岚姬,“你多给我备下些金疮药,他那未来媳妇儿的名头实在是太可怕,我就担心她会朝我笑。”
“你还担心?方才一听到她来了,我吓的腿都软了。我真怕她是来找我算账的,直接用银针把我穿成筛子。”岚姬啧啧直叹。
“老子苏苏可温柔了,是你们所不懂的温柔。”夜惊澜自我感觉良好的把玩着胳膊上金铃,脸上漾起柔柔笑容。
有无心出马,他寂灭的希望又重燃了起来。
※※※
夜,微凉。
竹影透窗落在床前,参差摇曳,像无声的独白,落寞惆怅。
米苏身着一层薄薄米色内衫,盘膝于床上,长发如瀑,随意披散在肩头后背,漫漫垂落腰际。
她那对长长睫毛颤的厉害,眉间蹙着一抹痛苦,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起,骨节已然泛白。
从药庐回来后,她就辗转难眠,只能起来吐纳调息。
为何偏偏今晚要去那里?
自己究竟要去求证什么呢?
现在求证到了,又能怎样呢?
她心绪越发乱了,头脑陷入浑噩。
一会儿是烟雨绵绵痴缠难了的邵国四月天,一会儿又是河塘畔母亲那摇摇晃晃身影;
一会儿是长长青石巷里铃声脆脆,一会儿又是密密匝匝柳条里藏着的那张俊毅面庞;
一会儿是林生被杀被踢落悬崖,一会儿又是那尊凶恶俯瞰的天魔泥胎!
血!
那从无边无际暗红黏稠腥甜血海里爬出的恶鬼,是谁?!
杀戮!
那从无穷无尽阴毒狠绝杀戮中走出的罗刹,又是谁?!
还有,还有凄迷雨夜里那两盏大红灯笼,是他,是他在桃花苑……
还有,还有今晚那阵阵药香,是他,是他在药庐……
心闷涨,就要炸开!
头闷涨,也要炸开!
黑暗里,米苏的痛苦一重加一重,呼吸由低缓到短促,直至彻底错乱。
蓦地,胸膛内一阵撕裂,她双眸赫然圆睁!
一股腥甜汹涌澎湃的突破她的喉咙,身子向前一倾,那鲜红液体在床前淋淋洒洒。
她原本僵挺的身子颓然一松,右手紧按胸口,闭目一阵狼狈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气息才平稳下来,脸色亦由潮红趋于冷白。
她摇摇晃晃起身,赤脚下床,向窗前走去。
细白手指颤颤推窗,一阵夜风吹进,她不禁打了个大大寒噤。
竹林萧瑟,竹叶摩擦发出碎碎声响,凄凉的让人眼角发涩。
她少气无力的倚靠在窗边,黑发轻舞,脸色惨白,下巴上挂着一抹妖艳的红,懒懒抬眸,望向夜空中那弯冷月。
心如月,孤寒无暖。
隐隐地,有洞箫之声断断续续入耳,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好不难听。
不,那不是难听,而是曲调太过幽怨,让人不忍听闻,不愿听闻。
唇角浅浅勾动,三分戏谑自嘲,七分凄凉无奈。
人生几何,朝嫌长,暮嫌短,好不矛盾。
捏起衣袖上那枚细长竹叶,在指尖辗转,幽幽一叹,不知叹的是它的命运,还是她自己的……
※※※
次日清早,等余月进房伺候米苏梳洗时,着实被地上那斑斑血迹吓了一大跳。
米苏拿运功时一时血逆搪塞,不许她大惊小怪。
余月秀眉轻蹙,没再多话。
吃罢早饭,便有教徒来请,让她米苏前去议事堂。
二老、四灵都在,唯独风花雪月四使中少了一个雪落痕。
平伯年对米苏近来的表现赞许有加,听闻其受伤,十分关切问候了一番。
夜惊澜玩世不恭的坐在自己位子上,淡瞟着那张白的不正常的面庞,暗自忧思。
米苏一如往日那般镇定自若,就算在众人商讨雪落痕失踪一事时,她面上都没露出一丝异样,亦没看向夜惊澜。
散场时,她很自然的就与花飞语凑在一起,跟在秦雁身后向门外走去。
“青龙这次回来能住多久?”平伯年在后面向夜惊澜问去。
夜惊澜没正形的把胳膊向他肩上搭去,慵懒笑语,“怎么,长老要跟属下喝两杯吗?”
“去去去!一大清早喝的哪门子的酒,老朽还想长命百岁呢。”
“这有什么的,万事有岚姬呢。咱们就到她那里去喝,让她亲自下厨做些拿手菜,例如油爆蝎子、清炖蛇肉什么的,保证让您老吃了后返老还童。”
“胡说八道什么呢!”岚姬娇嗔的抬手往他胳膊上拍打去,“成日的就惦记着用我那些活宝贝祭你的五脏庙。”
“啧啧,老朽可是没那个口福,就朱雀的那些个宝贝疙瘩,可不是寻常人能享用的起的。”平伯年不无夸张的连连摆手,一双小眼睛笑的只剩两条细缝。
听到后面那热闹笑语,米苏面无表情迈出门槛,微垂一下眼帘掩去眸中寒霜。
“风使。”
忽的,一个阴测测声音已贴近后背,米苏眉心一跳,止步回身,躬身礼道:“尊者。”
秦雁与花飞语同时止步,无声快速对视了一眼。
夜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