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航小心的剔除了所有血痂,又用碘伏将整个创口仔细消毒了遍,确认伤口中没有异物后,他开始缝合。浅色的羊肠线被穿进新月一样的弯针中,一点一点缝合伤口。外科医生的手是最灵巧的,修长的手指带着白色的无菌手套,一举一动中像极了翻飞的白鸽。但是,端木瑶此刻没有一点心思去欣赏这些。她的眼里,心里,手里都只有邢皓远一人。
当一滴清泪跌落到邢皓远的手背时,他蓦然抬起头。瞬间冲进眼睛里的是一双盈满泪水,充满担忧的眸子。邢皓远眉心微皱:她哭了?
端木瑶发觉到邢皓远的注视,才倏地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流泪了。眼泪跌落的那么自然,那么汹涌。
“别哭。”邢皓远以嘴型告诉端木瑶。
后者点点头,立刻抬起手臂在眼睛上近乎于胡乱的蹭了蹭,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大家闺秀般的沉静。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没有舍得放开掌心中的大手。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陈航在缝合操作中发出的轻微声响。窗外的夕阳像个淘气的孩子,擎着那一束光芒不愿意离开。落日火红,透过病房窗子上的薄纱跳进来,细细碎碎照着屋内的人。一人俯着身子,忍受着背上传来的撕痛。一人坐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给他支持。他静静看着那双小手,忽然忘记了背上疼痛,时间仿佛就在一瞬间定格,美好也就在这一刻停滞。
“好了。”随着陈航的话,两人迅速从那一几近凝滞的时间里清醒过来。她有些不情愿的放开他的大手,似乎余温依然在之间流淌。
护士小严协助陈航撤去无菌洞巾,将邢皓远的伤口再次消了一遍毒,贴上了一层无菌敷料。
“伤口虽然不小,不过还算干净。”陈航一边脱去手套一边对两人说:“这段时间需要安心休息,饮食方面还是以清淡为主,注意营养搭配。注意伤口不能蘸水,每天我都会过来换药。”
“哦。”端木瑶赶紧点点头;“医生,他用吃药吗?”
“口服药就不用吃了,我给他开了3天抗生素,早晚各一次静脉输入。晚一点护士会过来给你输液。”陈航说。
陈航和护士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邢皓远和端木瑶两个人。由于邢皓远的伤口在背上,所以他只能趴在床上。
“你其实不用陪我。”邢皓远说。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端木瑶嗫嗫的。他不愿意自己待在这里?
“呃……那倒不是……”邢皓远看着端木瑶带着水光的眸子忽然说不出口了。对于这位端木家的大小姐,他实在没有过多的心思,只当她是端木家的妹妹罢了。“我只是觉得,一个女孩子待在男人的房间里,可能会对你不好。”
“邢皓远……”
“嗯?”
“我喜欢你……”
“……”
邢皓远愣住了,尽管他清楚端木瑶对他的感觉,当然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才会刻意的保持两人之间的交往和距离。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居然会当着他的面,把话说的这么直截了当,也或者说是勇敢。这一点比他强太多了,如果当初他也能这样勇敢坚持,而不是静静守候,他和顾晓寒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只是一辈子的朋友了?
“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当做一种负担,也没想过要你怎样。你只要别躲着我就好了。”端木瑶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将眼底的黯然掩饰的很好。
“傻丫头……”
邢皓远低低的在心底念了一声。
“我念书给你听吧。”端木瑶从包里掏出一本书。
念书?邢皓远看着执着一本书款款走过来的端木瑶忽然有些恍惚。现在能安安静静看这种纸质版书籍的人越来越少了,越来越多的人不是举着手机就是阅读器之类的冰冷的电子产品。他却不喜欢那样做,这些年他一直保留着读书的习惯,最喜欢一品茗香,一本好书的静静待上几个小时。没想到,端木瑶也喜欢读书……
端木瑶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对着邢皓远浅浅一笑:“虽然我在国外待了几年,又学了西方艺术史,但是我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还是中国的古典文学。”她举起书,在邢皓远的眼前晃了一下:“三言两拍。你喜欢哪段故事?”端木瑶打开目录一边翻着一边小声叨念:“我喜欢的是……”
“美人骨。”
“美人骨。”
两人不约而同。话一出口两人顿时一愣,一朵红霞飘上端木瑶的俏脸:“原来你也喜欢这段?”
邢皓远扭过头,脸上浅笑:“那句话说的不错。”
“美人骨,世间罕有,有骨者而未有皮,有皮者而未有骨。然,世人多目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端木瑶小声念出,眼前的男人与哥哥以及其他几位哥哥都不同。他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锋芒乍现气场,总是那样温润,淡然。如一枚璞玉,兀自散发出并不炫目且异常柔和的光芒,尽管他对每个人都有礼有节,却让你能在不知不觉中被吸引,被牵动。君子如玉,淡如水,就是形容他这种人的吧?端木瑶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明明自己已经努力了九十九步,他却依然在原地岿然不动。说到底,只有顾晓寒才是那个能让他动容的人吧?
邢皓远的背伤让他只能趴在床上,时间久了,他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尽管动作轻微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