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几分出于意料,又似意料之中,这二色盘交的光在眼中隐显后,郭复说道:“是你。”
本不想同这种人扯上干系的,谁知他竟长了一双利敏的眼,自己都已穿成这样了,居然还认得出来。因了郭复此语,萧楚愔没管住再度飞了一眼,眼是飞,心似郁,不过这嘴上也没打算服了。直接干“呵”笑了一声,萧楚愔粗压了嗓音说道。
“方才之事,多谢兄台相助,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是得有机会,必当相报。至于兄台方才的“是你”二字,小弟与兄台乃是头一次相见,先前从未见过,想来兄台的这一句“是你”,当是认错人了。”
她实在没兴趣跟郭复扯上半分干系,因此这话里字里也是疏警得很。
萧楚愔是懒着与这人扯上干系,偏生今儿在这等地方遇上她,显然面前的郭复也是起意。在闻了萧楚愔这一番离梳的话后,郭复微勾一笑,说道:“真是在下识错人了?萧,公子。”
在“公子”二字吐出时,郭复还特地在“萧”上微了顿。便是这一刻浅顿,萧楚愔清明他确是知了自个的身份。面上那闷结的神色显然更浓了,这一次的眼并非上翻至天,而是斜了一记鄙嫌,萧楚愔这才拉了色抿唇眉蹙看着郭复,开口说道:“呦,这不是郭公子吗?竟在这儿巧遇,还真是殊幸啊。”
前一刻还义正言辞道言绝不相识,这会子倒是一副好友久别刚见,再正常不过的招呼问询。若是要说这面上的变切,萧家家主倒也称得上一绝。
萧楚愔这人,京都何人不识,便是郭复也知早清于心,特地遣人暗查。心中了明数分的他在瞧了萧楚愔这微带挑询的反问后,忍不得色眸闪隐,而后回道:“倒是不知竟会在此处遇上萧公子。”
“怎么?难不成逛青楼还犯了法?”
郭复这话,可叫萧楚愔甚不顺心,带刺的应语直接道出。却也是这番刺道,郭复回道:“这青楼入逛,自然不犯法,只是萧公子竟也会来这等烟柳之处,实让在下叹惊。”
“叹惊,有何好叹惊的,这花钱给银子便能来的去处,莫不是我来之前还得同郭公子报备一下,免得郭公子瞧见时莫这样惊叹。少爷我有钱,有钱便是爷,想花银子上何处,凭的还不是说少爷自个的心思。郭公子这样便叹惊,这惊莫也叹得太容易了,这往后的世道,郭公子还怎么活啊。”
一齿伶牙,便是讽尽天下也是由看她性子,莫看萧楚愔静时端贤雅淑,蕙质兰心,实则这心里头的脾性确是傲的。尤其是那一张利齿,普天之下恐是再难寻这等妙奇的女子,有着如此异于寻常的秉性。
萧楚愔那话,可是嘲意十足,可郭复却也不至于为此动了怒,而是颔首一笑,说道;“这往后世道在下如何存活,多谢萧公子关心。只是在下虽不才,却也不是浅薄寡见之人,故而这世上能叫在下叹惊之事,仍是罕的。倒也只有萧公子,屡屡相遇屡屡叫在下叹惊,实是佩敬。”
“这么说来,倒还是我对不住郭公子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怨了她行事太过乖张似的。
萧楚愔做事,倒也素怪,且那出人意料之事屡屡皆是,郭复这番应言,却也不算过的。只可惜萧家大小姐对这屡屡诱引长弟入赌的人,甚至还轻易从自己话中寻出纰漏的人,实在提不起半分喜性。故而与郭复处得越久,她这心里头越是一肚子乱搅,不舒坦。
心中越是乱搅,越是几分后悔,早知今儿如此背兴,她便不对那柳如烟起了兴致,乖乖呆在书房内瞧审账目也是好的。也免着来了这儿,银子花了,时间费了,叫人调戏了,还摊遇上一个瞧不顺心的。
与不喜之人久谈,只会叫自个不悦,当即已入几分不爽怠,萧楚愔说道:“今日一见,也是有缘,只可惜事不凑巧,我眼下还有些事,便不在此处同郭公子闲聊了。往后若是有缘有空,在好生谈谈。”
明面上的话说得还是不错的,只不过那语中叫人不好忽视的咬牙之意,却让人觉了几分有趣。隐带了几分切咬之意将话说出,顺带藏了此话的后半句“最好永远别有缘有空”,萧楚愔这才豪爽的揖了礼,便打算继续寻找回雅苑的路。
她出来也是许久,只怕久见自个不归的楚杰和楚恒,这会子也该掀天了。她在外头荡游许久,虽说两位胞弟不敢有何斥言,不过抱怨的话还是有的。
横竖也不当让自家胞弟太过焦急,萧楚愔便寻思着得快些回去才是。只是这话刚刚甩下,人才刚转了身,那位她已道别的郭公子却在这时开口说道:“萧公子欲回?可需在下陪着。”
“你陪着?多谢,不用。”
“真的不用?”上带的问询,让萧楚愔明显有些不喜,脚步不再前迈而是转了身,看着郭复,勾挑问道:“郭公子,这话何意?”
“在下倒无他意,只是这毕竟不是处良善之地,萧公子虽事无惧凛,可独身一人毕竟不妥。方才之事,萧公子显然也亲身经感,这等烟柳之地最是不缺的便是这等醉酒之后的登徒浪子。萧公子一人在庭栏里走着,终归还是不妥。”
就她这一身风华秀俊的摸样,便是一身男装又如何,也免不得招来窥视。这窥视之人若是还有几分清醒,或许不敢行什么僭越之事,可若是在碰上方才那种凭了酒劲耍横的主,倒是怕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