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常年燃香的缘故,院中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未进院子,就已有种心旷静然的感觉。
佛堂设在正房中堂,刚绕过东厢就能看到。左右的两房各设了一间耳房,都是模样简陋的狭小平顶房,乍一看,倒像是两间倒座房两旁的鹿顶。
苏锦溪没让婵衣吵醒门外拂廊上打盹的小丫环,对她稍作耳语后,只身掀帘走了进去。
堂屋正中的佛龛上供奉了一尊观音,紧靠着的地上放着两个跪拜、打坐用的绣花蒲团。
略略看去与别家的佛堂没有什么区别,可细细观察便发现,矮柜上燃烧着的供佛明灯竟是一盏酥油灯。
再视左右两间,房门皆用厚重的帘子遮着,丝毫看不透里面。但从帘子使用的折损上不难看出那间是长居的内室。
苏锦溪虽心下了然,但并没有直接去内室看望老夫人,而是跪在蒲团上,用标准的姿势叩拜起观音。
“是谁来了?”听到响动,老夫人微抬眼皮的问向身边的沈妈妈。
沈妈妈急忙朝门口走了几步,隔着门扇,向佛堂看了看,回身禀告了老夫人。
“是大爷家的四小姐。”
她是老夫人娘家的陪嫁,出嫁前就是老夫人的心腹。后干脆嫁给了苏府的管事,一直伺候老夫人至今。
“她来做什么?”老夫人皱起眉有些不悦,门外的都是怎么当的差,怎能让低贱的庶女进入佛堂。
作为公侯世家的嫡女,她的嫡出、庶出的观念十分根深。
在她看来,庶出的即便是来请安,也只有站在院里施礼的份。根本没有进入佛堂的资格。
对于苏锦溪这种来路不光彩的私生女,自然更是厌恶至极。
“想必是来给您老请安的,此时正在叩拜观音像。”
沈妈妈说话间,脸上搭上淡薄的笑意。将白天大夫人想摆苏锦溪几道,反而被她戏耍的事,原原本本的重述了一遍。
照平时,沈妈妈早就听命,将苏锦溪撵出去了,可想起她的生身母亲安可薇,反而替她言了几句。
查老侯爷出征大漠之前,就曾与苏老爷苏默年来往一二,五六岁的查可薇也就是那时和苏叶南认识的,与后来嫁给楚王的苏梦柔也是旧相识。
人都死了,就帮她女儿说几句话吧,好歹也是看过她“长大”的。
“一个乡野丫头哪里懂得什么是叩拜?柳氏怎么如此胡闹,让我如何放心她管家。传我的话,赶出去!”
老夫人的眉头不舒,脸上更加不悦,干脆闭上了眼。
她自大夫人嫁入前就不喜她,奈何苏默年执意要定下这个长媳。
相比其他人,她更偏喜查可薇,想起当年的宠爱也更胜梦柔几分。
但喜欢是一回儿事,祖宗规矩是另一番事!
“是,不过四小姐的叩拜姿势十分标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佛院待过。”
沈妈妈无奈,喃喃说下一句,转身就往屋外走。老夫人转动的佛珠蓦然停住,睁开眼叫住了她。
“等等,你说她会礼佛?”
她不是自小长在乡野长大的吗?怎么会这些?转念一想,老夫人又开了口。
“沈妈妈你再去看看她还在干嘛。”
苏锦溪的举动成功引发了老夫人的好奇,刚刚她在叩拜时,就注意到沈妈妈一闪而过的身影。
前世在丞相府时,她常常去庙里礼佛,唯有那时才能让她内心平静。
日子久了,自然姿势标准。但沈妈妈与她生母的关系,她却并不清楚。
料定沈妈妈还会再来,她反而更不急着起来。掀开佛经、拾起一旁的笔墨,端正的誊抄起来。下笔如飞,一会儿功夫已是几张了。
沈妈妈观察了半天,也摸不准苏锦溪的做法。干脆亲自出屋,来到佛堂。
“四小姐在干什么?”
那个过来不都应先拜见老夫人吗?这个四小姐怎么不紧不慢的写开字了。不过这娟秀的字迹,让人看着反觉得清冷。
“沈妈妈。”苏锦溪深知沈妈妈在老夫人这里的地位,先恭敬的起身施礼。随后继续说道。
“锦溪自小没能为祖母侍奉膝下,而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长物孝敬。素知祖母每日礼佛,便誊抄了些佛经为祖母增寿。”随后再将誊抄好的几张双手递上。
见苏锦溪不怯不懦,语调恭敬。沈妈妈心中赞许几分,比起那些高傲的嫡小姐还是这样知礼的受用。
“老夫人不讲钱财,关键是有心。四小姐只管在这继续誊抄,奴婢先离开了。”
沈妈妈将誊抄的纸接在手里,说过就准备走。并没有让她见老夫人的意思。
“沈妈妈慢走。”苏锦溪也不着急相见,恭敬的一个微福,弄的沈妈妈心里更舒坦了。微笑着,转身回了老夫人的屋。
直至沈妈妈挑帘进了内室,苏锦溪恰到好处的笑容仍在脸上未减半分。
要想搞定老夫人,沈妈妈是第一步。
“她在做什么呢?”
见沈妈妈进来,老夫人已经闭上的双目眼皮微挑。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沈妈妈笑容满面,将几张写满字的纸捧到老夫人面前。
“回禀老夫人,四小姐正在誊抄佛经,说是想为您添福增寿。”
老夫人不露声色的接过那几张誊抄好的纸,心中微颤了一下。苏府人丁兴旺,她的孙辈不少,之前长欢膝下也多。
但自从她长灯古佛不理家事后,对她的孝敬就浅淡多了。再加上她也不喜看到他们假情假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