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缘风卿并不是真的想偷听师父和云天澜对话,不过是想知道云天澜对于她之前说的事情是何种态度,会如何对待罢了。
可是,她等了片刻,屋中始终静默无声,莫非二人已经察觉自己的气息了?
心中一凛,缘风卿不敢再听,急步迈上台阶,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只见屋中靠窗的长桌两旁,韦一笑同云天澜相对而坐,桌上燃了一支三叶烛台,三根烛火照的桌面一片明亮。烛台旁边却是摆了一幅棋盘,黑子棋子此刻杀的兴起,局面看着有些压抑,而云天澜正手执黑子陷入沉思,呼吸吐纳之间甚是凝重,看来是陷入僵局,竟连她走进来的脚步声都未注意。
相对于他的认真,对面的韦一笑很是轻闲,就着墙面半靠半坐,手中的酒葫芦有一下没一下灌上两口,神态悠闲,毫无压力。
缘风卿自知观棋不语的道理,并没有打断二人的思绪,而是默默上前沏了两杯香茶,烟雾升腾,茶香袅袅,烛火噼啪一声,屋中火光摇曳。
不知为何,她竟没有离开的意思,干脆放下托盘站到师父身后静静观望。
棋盘中间,那白子已呈龙翔九天之势,将黑子团团包围,看似赢面很大。
缘风卿自己的棋艺虽不精,当年在忘忧谷却日日观看父亲与大师兄对弈,时间长了也略通一二,看得出谁赢谁输。可不知为何,棋面虽然看着像师父的胜算更大,她心里却总觉得任何人想要战胜云天澜都非易事,他也不像轻易会输的人,目光不自觉看向对面。
专心盯着棋局的云天澜一动未动,眉目深锁,一身蓝袍松散随意,纯正的仙门灵气萦绕在周遭,搁在桌上的右壁向上支起,食中二指间扣着一枚安静的黑子,美得如同一幅静止的书画,优雅恬淡,竟让她目光发直,久久无法移开。
脑海里不自觉浮起三师兄曾写过的一句歪诗:千山万水,沧海桑田,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帘纱重幕,深月高悬,君心动荡,只为卿迷!不愿长生,不愿飞仙,只愿连理,从此成双。
此诗是三师兄当年爱慕隔壁“飞音谷”的一名女弟子写的情诗,还用白纸糊了个纸鸢,将这酸诗写在上头,使用灵气让它飞入那女弟子屋中,被当时的天墨风卿评判一句:颇为俗气。
此时,灯火摇曳,对面的男子恬淡如画,犹如早已在灯下多年,只待有缘人邂垢于天涯或咫尺!缘风卿的心跳蓦然漏了一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似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忧,似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诸多情绪困扰心头,一双美目不自觉浮起薄薄的雾色,似泪不是泪,只是模糊了她眼中那美好的身影,让她痴痴难言。
似被她的目光所扰,云天澜缓缓抬头,舒展的眉目掠过她之后,忽然将手中的黑子落下。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缘风卿愣了一下才低头看向棋盘,乍看之下,惊的差点喊了出来。只见随着那一枚黑子落定,整个棋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枚黑子不止是在白子中间杀出一条重围,也将其它黑子串联成整齐的四个方阵,像是事先就布置好的士兵,整装待发,只待下一秒便可强势反扑,杀白子个措手不及。
韦一笑也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酒葫芦低头去看,一见这局面十分惊讶,似不敢相信云天澜只凭一子便能扭转乾坤,睁大眼睛道,“你……你……原来你一直在诓我,前面的败局莫不都是设计诱我入瓮嘛!”
“师叔说笑了,天澜怎敢?”云天澜被他过激的反应引得牵唇一笑,淡然之间不失倾城风华,如同万千鲜花全部绽放,使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
缘风卿眼前犹如被繁花迷眼,视野渐渐模糊,又似被那风华一笑所迷,竟是目光微呆,脸颊飞红。
那一刻,她恍然觉得自己似乎红鸾星动,对云天澜有了非份之想。其实算上她在仙域的那六十多年,整整七十多年时光里她只朦胧喜欢过一个人,依稀记得还是在仙域时十六岁独自外出寻药时遇到的男子,那男子虽身穿黑衣,不似云天澜一身蓝袍来得潇洒飘逸,却也是个眉目清秀,仙气卓然的少年。
当时,缘风卿并未防备极灵之渊上会有异兽守护,发现一株七品灵药极阴果后,按捺不住欣喜便飞身过去采摘,结果刚刚将灵药握到手中,就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凶兽扑了过来,惊慌失措之下脚下一滑,整个人从万丈飞渊上坠落下去。
极灵之渊下方便是仙域禁地之一,终年黑雾翻滚,隐有雷声轰隆,加之电光闪闪,似有什么强大的东西被镇压在里面。仙域无数同胞以为那黑雾下面会有什么天大的造化,前仆后继的跑下去探查,但听说千万年来,凡是下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所以才被称为绝地。
缘风卿当时坠落的时候也是脸色发青,以为自己没有命在了,岂料半空的云层上忽然飞来一条洁白的仙绳,刚好缠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拉了回去。
死里逃生的缘风卿刚刚落足软绵绵的云层就被眼前清秀的少年吸引,目光一瞬不瞬盯了许久。
那少年却一幅不耐烦的模样道,“你这般盯着我瞧,莫不是想要报恩,以身相许吧?休要如此,我玄华仙君可是要飞升成神的,男女之情切莫于我纠缠不休!”
虽事隔多年,但想起此人此事,缘风卿还是有些感慨,毕竟那是她第一次对异性产生好感,却被生生破灭希望,如何能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