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啸的判断一向不会有错,更何况他和凌波相处了数百年,对她身上的气息十分熟悉,既然他能感觉到凌波就在千里之内,缘风卿当然相信马车里的人就是魔君重云。
但转念一想,魔君重云若真在此,为何没有完全吞噬凌波的元神?一旦她的意念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就算她曾在月啸身上下过双生咒的术法,也已经断了源头,他不可能再感应得到。
那么,魔君重云没有完全吞噬凌波的元神,莫非是不打算永久占据她的本体?想到这里,又想到之前那道被神识锁定的寒意,心中不免有些发寒。如果魔君重云真的不打算长久占据凌波的本体,那他自然还是希望能够找回自己的魔胎,而那具魔胎正被缘风卿的元神占据,所以说,他会不顾当日与血画的约定对自己重新夺舍吗?
一直思考这个问题的缘风卿回到城主府后再未出来,府中的管事早已为他安置了单独的院落,就在月啸和血画那座院子的附近,同样种满了桃花树,此刻花开如茵,桃香扑鼻,她独自坐在树下的石桌旁,久久没有回神。
蓦然,她感觉身后刮过一道凉风,几乎是本能的暴退百米之远,抬头看着石桌旁皱眉看着自己的血画,愣神后笑道,“怎么是你?我还以为被人偷袭了呢?”
消失了半日的血画依旧神色淡淡的瞟她一眼,自顾自坐到桌旁,随手提起桌上备好的美酒给自己倒上一杯,顺便摘下一颗葡萄慢悠悠剥开紫皮,塞入嘴中才抬头看着缘风卿,长眉微挑道,“为什么担心被人偷袭?”
缘风卿虽有些气他之前不肯帮忙,但终究想起他的性格本就如此,虽然不近人情了些、高傲自负了些,但这些年对她却是不离不弃,心中一软,慢慢走了过去道,“因为月啸说那个带领魔族大军攻入中原的首领就是魔君重云。”
“哦?何以见得?”血画微微垂眸,拿起酒杯轻抿一口才问。
在他面前,缘风卿自然不需要隐瞒,就将之前发生的种种迹象一一告知,沉默听完的血画却蹙眉问,“你说月啸和凌波身上都有双生咒?只要在千里之内的范围,彼此可以感受到确切位置?”
“不错。”缘风卿坐到桌旁,也随意拿起时鲜的水果吃了一些。
血画不经意的挥了挥袖子,紫袍生风,掠过缘风卿额前几丝长发,她抬头看着对面眉眼如画的男子,身后灿烂盛开的桃花树与他相比竟也黯淡几分,灼灼的花树之下,这风华绝代的男子如同一幅美妙的画卷,竟将她心底的那点怒气完全拂开,失笑问道,“你方才跑去了哪里?”
“四处走走而已,”血画放下手中的酒杯,似并未意识到方才短短的时间里,缘风卿已完成了心情的转换,不经意抬头看着她,一动未动。
被他狭长的双眸盯得浑身发热,缘风卿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干笑两声问,“怎么了?我……我脸上有字吗?”
“不要动。”血画突然低喝一声,伸出长臂朝她的额头探来。
缘风卿不由身躯发僵,脸色发白,一颗心却扑咚扑咚,似随时都要跳出胸膛。
眼看他修长如玉的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都为之停顿的刹那,不知为何,缘风卿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吹来一阵阴风,又像是白玉无瑕的地面突然落下一块石子,她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血画。
只隔着一张石桌,近在咫尺的血画却似哪里不一样了。
当他的手指快要探到缘风卿光洁的额头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哪里不一样了!
从前,血画看人的时候虽然目光冰冷,眼神疏离,但他对自己从来都是温柔和暖的,尤其是他们俩知晓彼此的心意之后,他对自己更是柔情万分,看向自己的琥珀双眸再也不是冰冷和疏离的。
可眼前的血画虽然也看着自己,还探臂朝自己碰过来,明明很暧昧的动作,却偏偏眼神冰冷、疏离,令人心中发寒。
然而,当她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血画的手指原本是探向她的额头,却突然下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感觉呼吸顿促,喉咙猛地一紧,缘风卿被他强劲有力的大手生生提了起来,身躯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异常难受。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的气息从头罩下,将她完全锁定,莫说挥手反击,她的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如同浑身都被冻僵,只能等死。
当缘风卿的身躯被他举上半空,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时候,她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血画,而且她虽然无法使用灵识去感应,却能隐约闻到他身上的魔气,这个人居然是魔!
脑子里飞快转动一圈后,缘风卿心中陡然一凉。
短短的思虑之后,她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眼前这个人不但不是血画,而且是她方才还很担忧会被重新夺舍的魔君重云,只因他是以神魂入侵城内,所以城中的阵法挡不住他,加上血画也是灵体,故而缘风卿在短暂的时间里没办法察觉出任何异常。
难怪他方才会对“月啸和凌波下了双生咒”一事进行确认,他是害怕被月啸感应出来会搅了他的好事而已!而她也不用多想,这座院子肯定被他封印起来,呼不呼救都是一样,除非有人过来寻找自己,否则根本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至于魔君重云为何要化成血画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缘风卿几乎想都不用去想,因为她心知肚明,此人是为了夺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