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听得蓖芷那一声报葵灵阁走水,颇感震惊,对司马锡其人的秉性又向深了解了一层。
“那龙葵姑娘可好么?”初梦问。
“还好还好,我只与你说一声,我便要去那处查探情况了。”蓖芷说罢便又疾风似的跑走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又去得太快,初梦来不及反应,但与生俱来的内敛倒叫她仍是镇定。她不知为何蓖芷特地去而复返与她来说着一消息,但她明白,蓖芷所谓查探情况倒不如说是去安抚龙葵,蓖芷应对如此变故的本事还是颇强悍的。只这情况扶瑄是否已知,她不知道,但扶瑄总会知道,那免不了又是为那可怜可爱的女子一阵心痛怅惋。
初梦心中漾起阵阵涟漪,直叫她自己亦惊住了,她竟为此而郁挫悲切,是因醋意么?
她那身处的偏房只在扶瑄的主卧隔邻,说远不远,说近却又似隔了一道咸水苦海般远。她缓缓走向窗棂前,眺望扶瑄主卧那扇紧闭的宽大雕门。日头不过初升才个把时辰,一切清清冽的晨露与氤氲只叫暑热驱得无迹可寻,户外大地焦灼如烤,热浪逼入屋舍内,初梦倒不觉着很热,只是心中微微焦灼叫她有些坐不住身。
少时,又一身影风风火火地自长公子屋苑外来了,初梦定睛一看,正是去而复返的蓖芷,一身落拓不羁的薄衫如蝉衣般搭在身上,不必瞧清面容亦可知晓来人。
那蓖芷似乎在院中稍稍迟疑了下,脚步逡巡不前,夺不定是径直奔向扶瑄那屋亦或是初梦那屋,但面上却一扫前时愁苦急躁的神色。
终究,他还是朝初梦那处去了。
初梦见此,忙过身去为他开门。蓖芷如此信赖她,她不舍得叫蓖芷失望,虽她心中有事烦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却仍欣欣然助人分忧。
蓖芷春风得意,见了初梦便道:“全给烧了!”
初梦只觉有些惊奇,转念一想,便全然明白了蓖芷心中盘算,道:“顺其自然。”
“我已去书叫人快马加鞭送去杭州灵隐寺正在清修的王夫人那处,她那屋苑的偏房正空着,恰巧可以接龙葵姑娘来住。乌衣巷内空院舍虽多,可那些杂七杂八婢女仆从住的想必龙葵姑娘也看不上,难得有如此时机邀她来住,可得是上乘的,且王夫人同是清修之人,与她行事习惯契合,正是恰切。想来我蓖芷开口,王夫人慈悲心肠,应不会拒绝的。”
初梦见蓖芷喜上眉梢,那朗俊的笑一道感染了她,因淡笑道:“我是羡慕你,更是钦佩你,于何时皆有本事化腐朽为神奇,如此畅快欢乐。”
“我蓖芷是没心没肺,烦恼落得一身闲适无烦恼。”蓖芷搔鬓一笑,道,“我本想着你教训我的话,要待她用心、真诚,正愁着如何做呢,如此这一烧,正好给了我个表白心意的机会,但可惜她那琴馆里的绝世谱子名贵好琴了。”
“那些都易得,但不要叫她的心烧成灰烬了,万事好说。”
“到底说你比较懂女儿家些,这不我便还是来寻你说话。”蓖芷嘿嘿一笑,“此事算我蓖芷欠你一个大人情!”
“人情不人情的倒不说了,若要说,我还欠了你呢,前时我还未来乌衣巷时,你在渡头买了我的马儿,接济我于水火,我二人此番算是扯平了。”
蓖芷心中稍稍一惊:“如此久远之事,你若不提,我快是忘了。”他既惊诧着初梦的记性,于蓖芷而言不过是随手布施,她竟深深记得着,更惊诧于初梦已不避讳她与胡人身份之间的关系,蓖芷脑筋一转,心下猜测是否她已向扶瑄陈白她的胡人身份,她许是忖度扶瑄与自己关系密切,一并将她身份之事告诉了自己,她才毫不避讳来谈。
“此事你问了王谢老爷与扶瑄么?”
“那倒未问,我想着不过是我的私人之事罢了。从前龙葵姑娘也常在乌衣巷内走动,我想着将她接来是水到渠成之事。”
初梦渐渐收敛了笑容,喃喃道:“如此将龙葵姑娘高调接入南岭王府,便是宣告与司马锡一派绝对对立了。”
蓖芷听了只不以为然,道:“自那次扶瑄受刺后便早已对立了!”说毕他便自察失言,忙补充道:“不过那扶瑄受刺一事当中有许多蹊跷,兴许人们认为的真相并非真相。此事无论如何只是一个引子,司马锡一派公然与世家派挑衅宣战是谋划已久,那孙利早已坐不住了,直在北境那处拿他那大尾巴摇着当旌旗使……唉,扯远了……”
初梦心下有些难以平静,只道:“从今往后你与扶瑄需是当心为好。”
“初梦,有时你便是太过稳谨了,少了果决与锐气!”
初梦心中如明镜似的:“司马锡肯漏夜见龙葵姑娘,可想而知与龙葵姑娘关系非同寻常,而司马锡为人素来傲慢不逊,此番焚了葵灵阁瞧出他已是震怒,只怕当中恩怨不会因此而归于淡泊,那对龙葵姑娘的仇恨便会转嫁到王谢世家的头上。”
“此些我明白。”蓖芷陡然起身,极是威武:“来者不拒!”
“蓖芷,我知你一腔热血威武神勇,可万事谨慎总是没错。”
“我知此刻将她接入乌衣巷内来住是高调了些。”蓖芷掸了掸淡青色蝉丝袍上的火烧灰烬,道,“可若我再不帮她,真叫她无家可归么?”
“若司马锡当真要龙葵姑娘的性命,便不只是叫她无家可归如此简单了。龙葵姑娘不识武功,又无贴身护卫,取她性命是易如反掌之事。”
“你是说司马锡对龙葵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