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连绵成一片灼热的火海。
小哑巴站在房顶上,对这火海隔街相望。
这火烧的不对!
如果是外人放的火,那一定会挑重要的地方来烧,可南堂馆的这把火却只在四角燃烧,刚刚好避开了所有的要害。
难道,是他们自己放的火?
对于江湖人来说,门派就是自己的家。没有人会甘心烧掉自己的家的。
除非,有更严重的事情让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行休谷与南堂馆势均力敌,若真是硬碰硬,谁也讨不到好。这也正是两家多年来相安无事的原因。
可两家也都知道,这平静不是永恒的。终将有一方,要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
所以,南堂馆就先下手为强了吗?
先杀了谷主,再放火把自己撇干净,做出一副同为受害者的样子,令他们行休谷降低警惕,然后再趁虚而入?
小哑巴在火光中将整件事情都过了一遍。
这确实是阎浩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行,他得马上回去告诉石鹤!
小哑巴转身便要急行,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有风铃声在他身后悠悠响起,叮当的声音在夜色中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小哑巴功力不弱,一听到这声音便立时回身戒备。
却呆在了原地。
在他几步外的石阶上,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地方,竟凭空多出了一个物什。
那物什孤零零的,在石阶上面朝着这边,既诡异又可怜。
小哑巴盯着它,突然眼眶一红。他不受控制地走到那物什前,伸出双手将其捧了起来。
——就像当年,那个人将快要饿死的他从满地的死人堆里抱出来时一样。
那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最在乎的人。
可自己却没能保护好他,甚至连护他全身而死都没能做到。好在,他找到了,他找到了那人遗落的头颅!
他将这物什——柴友的头颅拥在怀中,也不管自己的衣裳会否被这颗已腐烂的头颅蹭脏。
他甚至看起来很开心,就像是一个终于找到了亲人的孩童,开心极了!
然而他并没有开心太久。
在那颗头颅下,还压了一张纸条,纸条微微泛黄,带着他不熟悉的花香味道。
他借着火光仔细地看,上面的字是——
“认贼作父,开心吗?”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认贼作父?这纸条是在指谁?
小哑巴手一松,直觉性地想要丢掉这张纸条,却还是克制不住地看向了它的背面。
背面,也写了一行字。这字清秀端方,却让小哑巴突然升腾起一股极其想吐的恶心感。
——“当年为一己私欲,害你全村人流离失所、客死他乡的,你自己不清楚是谁吗?”
不清楚,他不清楚!
就算当年他查到了,那也是那些去查探的人故意骗他的!
他明明已经将那些骗子都杀了,怎么还有人说这种谎话来戏弄他!
小哑巴将纸条攥在手心,内力一运,将整个字条震得粉碎,瞬间消失在了漫天红光里。
他要回去,他要把谷主的头颅带回去,他要给谷主下葬!
他这样想着,脚步加速,便要运起轻功。可体内的内力却突然繁杂起来。
说是不在意,可明明还是在意的。而且,在意极了。
他脚步一顿,只觉得全身的内力都因再次被挑开伤疤的痛楚而沸腾起来,他压不住这突然暴躁的内力,身子一弯、便吐出了一口鲜血。
小哑巴用手拄着腿,大口喘着粗气,身前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些人急急冲到此处,一见到他以及他怀中狰狞可怖的头颅,便有一年轻男音脱口而出道——
“难道你不仅杀了钱成,还杀了你们谷主?”
什么?
小哑巴抬起头,眼前已站了许多人。
打头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南堂馆馆主,阎浩。而他身边的阎榕飞,正是刚刚出声质问的人。
他们在说什么?难道这果然是他们算计好的吗?
小哑巴的脑子一向灵活,这也正是他能以一孤儿之身得到柴友信赖的原因。
但他现在却已反应不及,刚刚的心脉剧震让他还在阵阵发晕,脑海中的鸣音响个不停、震得他耳朵疼。
他甚至已听不清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了,他现在只想马上赶回行休谷,好好安葬谷主。
他踉跄着往前走,脚步虚浮得很。对面的阎榕飞见他如此,手不自觉地便搭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这可是个好机会,如果能趁现在杀了他——
“小哑巴!他们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回头望去。
不远处,石鹤不知什么时候已赶了过来。他似乎来的极其匆忙,气息还稍有不稳。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住了小哑巴,冷冷道:“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石鹤在怀疑什么?在怀疑他杀了谷主?就因为别人的几句挑拨,他就怀疑自己了?
小哑巴闭上双眼,苦笑一声。突然想起了以前柴友对石鹤的评价。
“无谋无勇,一无所长。”
若不是柴友记挂着石鹤当年于他困窘时相助的滴水之恩,石鹤哪能这么安稳地当着长老、现在还跑来质问自己?
他有心想现在就击杀了石鹤,□□篡位,登上这谷主之位,替柴友将他的野心继续下去。可他也知现在的自己内力不支,只能将这心思深埋,留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