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元原没有看到系统提示的话,他一定会自然地回复一句——“你谁啊?”
实在不怪他健忘,主要是这个人和他印象中的模样着实相差太多。
这些年来两人虽常有书信往来,但单凭信中言辞、他并未感到这人有什么变化。可现在看着面板上这人的3d模型,再仔细琢磨他冰冷的语调,元原觉得——真是恍如隔世啊!
当年那个单纯可爱、可以随便欺负的傻白甜,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而且资料中这句“不与活人打交道”是什么意思?
元原努力保持平静状,转过身、对来人和煦一笑:“维时,好久不见!”
宿维时瘫痪一样的面容系统终于因这句话恢复了一点生气,他惊喜道:“阿云,你居然认出我了!”
自当年乐生堡一别后,他一直执着于自己幼时害原随云不能习箭的过错,因而沉迷于射箭与灵器之道,不知不觉中便断了与外界的交流。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离开乐生堡只为杀人、只为去试验灵器,甚至在江湖上有了“唯与死人相会”的名声。
他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可阿云却还能认出他。
真好。
宿维时露出八颗白牙,努力让自己笑得明媚些。可他避世太久,阴寒之气已入骨髓,他这骤然一笑竟是令人恐惧的成分比较多。
池朗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手已握住了自己的欺霜剑,生怕对方暴起伤人。
“阿云,他好像在欺负你?”池朗自以为动作隐秘,却弄巧成拙地引起了宿维时的注意。宿维时凉凉扫过去,看惯了死人的眼睛漆黑如墨。望着池朗,就好像望着一堆立时便可入土的白骨。
池朗抖了抖,差点脱口而出——
“大侠!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但是他坚强地忍住了。
池朗的情绪波动,并不在元原的在意范围内。
对他来说,整个世界只有两种人。盟友和将要被自己除掉的人。
池朗显然是后者。
后者等于将死之人。所以,元原不急,也懒得和他生气。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直接略过了有关池朗的话题,转头向宿维时道。
元原知道这人能寻到自己多半是因为那个“共生珏”,可十年都不曾相见,怎么突然就找来了?
宿维时淡淡回道:“想你了。”
——虽然这不是全部的原因。
好友多年不见、多半会有尴尬之意,不过这两个人都不是一般人,直接跳过了尴尬这一节。
宿维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元原的手臂,就像小时候那样、有些撒娇地道:“我不喜欢这里,去别的地方吧。”
池朗当然不肯这样就放他们走,虽有些畏惧宿维时,却仍然强装镇定、提剑就要上前。
宿维时见他这样不识趣,回眸冷冷一睨,袍袖一挥。池朗甚至未看清这人做了什么动作,便觉眼前一花,周围景色瞬息变换、只剩一片迷雾。
元原听到池朗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悟道:“你布了阵?”
宿维时点点头:“恩。逡巡阵。”
迷雾逡巡,来路不可得。
这阵法光凭武力可走不出来,还需要智商,看来池朗会苦恼一段时间了。
见无人再敢阻拦,宿维时才放心地拽住元原准备离开,不过刚走出几步,他却又蓦地脚步一顿、足尖一点,转瞬落于了河面上。
他身形轻盈如飘萍,甚至未引水面生出半丝波澜。待长袖一摆,人又已回到了元原身边,手中还多了盏花灯。
宿维时从灯芯处摘下写着元原愿望的纸条,看完后、仔仔细细地将纸条叠好、往怀中一放,道:“回去就给你画一幅。”
元原忍俊不禁。
这年头还有抢着帮别人实现愿望的!他真是长见识了。
***
江南,千杯客。
顾惜朝一身青衣,认真擦拭着手中宝剑,对面前人悠闲道:“都调查清楚了?”
他面前站的是一个少年。这少年模样俊俏,还长了对极可爱的小虎牙,闻言粲然一笑:“是。三日后,他们会在碧敏峰峰顶商讨反叛之事。”
顾惜朝冷笑道:“真有本事!”
碧敏峰原本是长期在行休谷和南堂馆夹缝中求生的小门派,没想到这两个门派被千杯客所灭后,它居然生了别的心思。
近一个月来,碧敏峰峰主联络了不少周围其他的小门派,希望以多胜少,趁千杯客根基未稳时一击致命、取而代之。
能力不足,野心倒是不小!
少年又道:“可要通报公子?”
顾惜朝笑着点头:“当然。这场好戏......错过了多可惜。”
少年笑眯眯地应了声“是”,随即指尖一扣、打了个响指——
若有外人见此一幕,肯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适才还与顾惜朝谈笑的少年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状似狸猫的怪物。
这怪物只有一只眼睛,却长了三条毛茸茸的尾巴,模样可爱得很。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随即又道了句——
“那我便回公子那里去了!”它尾巴晃来晃去,显然兴奋得很,“我好想公子!”
顾惜朝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佯怒道:“哎,薄凉!相处了这么久,都不惦记我!”
怪物闻言连忙跳进顾惜朝的怀里,使尽浑身解数卖萌:“惦记惦记!当然也惦记堂主呀!”
顾惜朝放下手中宝剑,揉揉它的脑袋、笑得无可奈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