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唐习俗,大凡世子登科,或朝官晋升,都会大摆筵席,举行“烧尾宴”,宴请皇帝,以表谢意。
龙门大试之后的宴会,也是取自神龙烧尾,直上青云之意。
一剑封侯薛断流曾经在宴会题词:“一跃龙门遂青云,海阔天高任纵横。”
同以往略有不同,此次宴会的费用由学生承担,然而“畏妻如虎”的乌祭酒大人,脑瓜一热,决定自掏腰包。
当初参加龙门大试的原班人马,在承天门城楼上集合,接受了一番训示,然后在皇帝陛下的提议下,上乌祭酒家赴宴。
当然,最重要的那个条件,也留在宴会结束后再提出。
在大唐官场一向以吝啬知名的乌得禄请客,破天荒地头一次,所有受到邀请的同僚都欣然赴宴。
之前赴宴人员名单,以及食帐菜谱已呈陛下预览,乌得禄战战兢兢,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担负守护任务的是神射大将田千峰,乌府周围街道巷陌都有禁卫军埋伏在暗处。
李隆基轻袍缓带,坐了歩辇而来,其他官员与四名榜首却是坐着牛车。
乌祭酒的府邸不算阔大,但收拾的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将皇帝迎进暖阁,乌得禄拜谢皇恩完毕,又跟赏光前来的同僚一一寒暄。
其余人等都安排与暖阁连通的花厅内,摆了四五桌,都是皇帝陛下点头同意的人选。
与皇帝陛下同桌之人有姚长驱夫妇,步家家主,御前大供奉白云生,海星天万花圣母,一剑封侯薛断流,国师枯木,天师叶慕风。
步世殊留在父亲身后随侍,也同时担任护卫职责。
由于龙门前三甲只有四人,张劲弩有事没有赴宴,只剩下三人,皇帝陛下命令将其他十八名游玩的学生招来,凑够两桌。
乌得禄第一次请客,所请之人又是皇帝陛下,自然比平时更是用心,早早就把那个“上不了台面”的悍妻,打发回了娘家。
宴席刚刚开始,随驾而来的宦官高力士走近暖阁,看陛下兴致正高,欲言又止。
李隆基早看出这个忠实的宦官首领神态不对,尝了口鳜鱼丝,才慢条斯理问道:“又有什么事情烦朕?”
高力士躬身道:“陛下,卢大人还跪在乌府门前。田将军劝他不起。”
“那就让他跪着,朕不说已经对他说过,救灾财物早已拨付,况且信义县又不是他管辖范围,再执迷不悟,朕就要追究他擅离职守之罪!”
皇帝说话声音极大,花厅众位官员吓得都放下筷子,小心望着暖阁中的陛下。
高力士搓着手,为难道:“陛下,卢宦游是怀德县令,信义县紧挨着就是,况且据说卢宦游买了祖宅,所得银两全部赈灾,而且他的儿子也为此放弃龙门大试,去信义救助灾民。”
李隆基听了,默不作声。
卢宦游生性耿直,眼里揉不得半点沙,上次李隆基刚刚把他从死牢提出,官职还未恢复,就数次犯言直谏,历数新皇帝几大失政,口无遮拦,说得皇帝陛下面红耳赤。
刚刚登基,血气方刚的年轻皇帝认为这是对自己皇权的冒犯,一气之下打发他到岭南蛮荒之地做了县令,没想到因为救灾的事情,他在皇城一跪数日,现在有追到乌得禄的府上。
李隆基忽然有些心软,抛开这一点,卢宦游其实是个好官,他想了片刻,悠悠说道:“这个卢宦游还没吃过如此丰厚的宴席,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
“是!”高力士掩饰不住话语中的喜悦,急忙跑出乌府。
终于知道了卢无恙去向,卓藏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难怪上次去卢府,主人已经换了。
不一会,衣服上打着补丁的卢县令随高力士进入花厅。
卢宦游目不旁观,走到暖阁前,噗通跪在地上,叩首道:“陛下,卢边县灾情严重,朝廷的救济款百不及一……”
“够了!”李隆基勃然大怒,“朕还有心让你赴宴,你却如此不识抬举,既然喜欢跪,就跪在那里吧!”
花厅内众位官员眼看龙颜大怒,谁也不敢为卢宦游求情。
头发花白的县令跪在地上,腰背挺直,这下跪的姿势,反而给人一种铮铮铁骨之感。
无数传菜奴仆之间,卢宦游动也不动,宛如一座高山。
步家家主两耳不闻其他事,一心只为婚事来。
欢宴原本还安排了一些舞蹈曲目,被皇帝陛下下令取消,眼看大家酒足饭饱,李隆基命令高力士召唤卓藏锋,他准备听听龙门榜首的那个条件。
不用说,皇帝陛下早就知道卓藏锋会提出什么条件,留在宴席之后,是同姚长驱夫妇商量好的结果。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之前最热衷的月老宁王,这次竟然没有出席宴席,也算是事有蹊跷。
用李隆基姐夫姚采薇的话来说,“我这位皇兄,得罪人的事情都推给他的三弟。”
其实宁王在为步家求亲之后,想起姚采薇同卓藏锋的婚约,当时也是由自己出面,后来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前后不一,有嫌贫爱富,处事不公的嫌疑,索性将这件事情推辞。
宁王一向优柔寡断,不足为怪,但是当今皇帝陛下却铁定了心要成全步家。
事实上,就卓藏锋将要提出的条件,暖阁之内众人都心知肚明。
此刻,宴席因为卢宦游的出现,许多娱乐项目都被取消,李隆基微微皱眉,一旁高力士立刻明白皇帝心意,尖着嗓子喊道:
“龙门榜首卓藏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