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头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当曹禺把闵昱公司的底细和账目拿到严阁面前时,严阁还是被那一厚沓a4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给惊的哑口无言了。
不只是那十几套房子的款项,光是一眼扫过去,头三张流水上的数额草计就已经超一亿了。
有几笔款子的明细前划着粗线,出款账户是美国银行的私人账户,以美金方式直接入账,没有经过结汇。
他们居然可以无视外--汇--管--制,直接用美金放--贷……
曹禺用指尖夹起一张纸在严阁面前抖搂了一下,那纸张哗啦作响的声音把严阁思绪给拉回来不少。
“你看。”曹禺偏过身子瞅了瞅严阁有点泛白的脸色,心里一沉说道。“这些,还只是我能拿到的账目,还有我拿不到的。看见那个美银的账户了么,我觉得非常有必要查一查。”
“不用查了。”严阁一动不动的盯着纸上划线的一长串数字,他现在瞳孔里都跟被火烧似的。
“我见他用这个账户在电脑上转过账,当时我就奇怪,为什么他海外网银没一个是自己的名。”现在他可算明白了。
先把钱从美国摩根总部里提出来转进私人账户,然后跨境汇款到中国分部,不结汇却能取现放款,这一套浑然天成的内部洗--钱手法……
“小严。”曹禺深深叹了口气,把手上那张纸轻轻的放回桌上。“我知道你心里有底,但是还是听我一句,离这个姓梁的远一点吧,这种买卖太缺德,没有几个不掺着血的。何况他摊子这么大,指不定是不是颗雷呢。你又不缺什么,别跟这种风口浪尖上的主儿瞎折腾。”
曹禺话说完,严阁耷拉着脸半响没言语,他一伸手把曹禺带的烟够了过来,抽出一根刺啦一声点上了。
曹禺在旁边眯着眼睛看着他。
严阁已经好多年不抽烟了,因为他过去瘾太大,戒的时候很困难。
今天为了梁梓谦的事儿,他竟然复--吸了。
曹禺见他这副反应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该劝,严阁性子倔的很,一旦炸毛起来是顺着捋也不行逆着捋更完蛋。他跟家里要是有五成的机率能劝服他家老大,那曹二少这口才到小严总这里也就不到一成的成功率……
可是他得硬着头皮上啊,他不能眼见着青梅竹马的好兄弟见天儿跟个经济犯厮混在一起。
“咳。”曹禺清了清嗓子,从茶几底下拿上来一瓶苏打水打开喝了一口,正准备开始长篇大论晓之以理呢,严阁一开口把话给他堵了回去。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严阁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掐灭在玻璃缸里。
“我绝对不会再把自己送到那种两难的境地,就算是为了我妈和公司我也不会去惹那些糟心的事儿。”
他的确不会给自己惹事儿,事儿都是主动找上他的……
严阁心口一闷,抬头望了望房顶,嘴角上有个泡不说话都疼,他这两天上火的不行。
“这些东西我既然看到了,也明白了,那我肯定不会铤而走险,放心吧。”
听他这么一说,曹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点儿了。
严阁骨子里是多么偏执极端的一个人,他当年亲眼目睹过,那种场景他不想再看第二次。
“你想清楚就好,咱这不愁吃不愁喝的,没事儿给自己惹哪个麻烦呢,是吧。”曹禺说完朝着严阁一飞眼,大咧咧的笑了两声。
严阁也转过头来陪他笑了两声,笑的干巴巴的。
送走曹禺之后,严阁把桌上摊的乱七八糟的文件纸徒手一捋归置成两沓,看也不看就送进了碎纸机。
刚才借着曹禺的一根儿烟,他似乎想明白点事儿。
人家不曾告诉他的事情,或许是觉得他没必要知道,毕竟甜言蜜语和利欲熏心是没有冲突的。
梁梓谦可以一边喜欢他一边赚这种不干净的钱,这是人家的隐私和自由,谁又能说他错呢。
可惜严阁不愿意掺和进这种不清不白的门道里,他最恶心的就是金融圈里这些丧尽天良惟利是图的事情。
当初他为什么离开那个人……不就是不想再助纣为虐吗。
所以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终归是到了当断则断的时候了。
一个风口浪尖上的梁梓谦,不应该让他牺牲自己不偏不倚安稳可控的日子,他的理智还在线,他得作出最优于自我的抉择。
严阁面对着黑屏的电视机,独自在沙发上坐到天黑,期间手机响起了很多次。
直到他看见梁梓谦连打了四五个还没有罢手的意思,他才拿起手机把电话给接了。
梁梓谦那头明显有点儿急了。
“我给你打了一天电话了你干什么呢?你还在公司吗?”
严阁听着他的声音,胸腔里好似被什么东西生揪着一样,他握紧手机淡淡的回道。
“没有,我在亲戚家。”他不说自己在家,因为接下来的话出口后,最好就不要再和梁梓谦见面了吧。
梁梓谦似乎有些疑惑。“你今天还不回我这儿?”
“不回。”
“那明天我去公司接你吧。”
“不用了。”
这下梁梓谦不疑惑了,他确定严阁这说话的语气和状态都不对极了。
“严阁,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严阁沉默了两秒,这两秒当中听筒里安静的连一声呼吸都没有。
梁梓谦在等他说话,而他自己也在等着自己究竟能给出什么样的说法。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