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潘景语毫不掩饰的嘲讽,郭氏皱起眉,冷冷地看着她道:“潘景语,你莫不是以为有了你祖母的关照便能不将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了?”
百行孝为先,她要整潘景语,单是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能压得她翻不过身来!
母亲?
潘景语扑哧笑出声来——
她今日也没打算与郭氏兜圈子,于是便干脆挑着眉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真的是我母亲?”
饶是郭氏向来镇定,可是潘景语话音刚落的这一瞬间,她的脸上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现了惊惶之色。
她定了定神,咬着牙问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潘景语摊摊手,努了努嘴无谓道:“就是表面上说的那些话喽!以前我不大明白为什么我和淑仪都是你的女儿,你的态度却天差地别。可大了之后想想,大约也只有一个可能——”
她顿了顿,嘴角的笑容更盛:“那就是我并非你亲生的!”
郭氏的眼中倏然划过一丝震惊。
不过她也并非潘淑仪那种不知世事、天真烂漫的大小姐,很快就恢复了往日里严肃镇定的样子,微微眯眼,像是要从潘景语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似的。
她似乎——
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隐情……
也是,像老夫人那般精于算计的人岂会让潘景语这么早便知道这件事?
看来,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平日里的态度让潘景语察觉了些什么。
半晌,郭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里对潘景语的厌恶以及那种不知名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面若冰霜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常言道,子不言父过!你既是叫我母亲,我便永远是你的母亲。以后你说话做事还是要多掂量掂量才好!”
郭氏和老夫人不一样,打从知道了玉牌的事情开始,她就没想过要通过潘景语来得到什么好处。
反正玉牌在他们手上,到时候要怎么来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
也就那个老太婆年纪大了老糊涂!
潘景语勾了勾唇,她还以为郭氏最起码得装个样子呢!
这是——
承认了她不是潘家的女儿了?然后还顺带着警告她?
“反正我在外面向来没有什么好名声。所谓‘名声’这个东西于我而言,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以后咱们母女俩井水不犯河水,母亲还是像以前那样对我就好,否则要是我做出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连累了淑仪将来许婆家那可就不好了!”潘景语耸着肩弯唇,语气轻松,横竖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如果她真的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说不定会和所有的闺阁姑娘们一样,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只可惜——
名声这东西于她这个拥有超前思想的人来说,不当吃不当喝的,还比不上一两银子来得实在!
郭氏没想到潘景语居然敢反过来威胁她,偏偏又无计可施,顿时气得胸膛起伏不已。
除了在老夫人面前,她何曾吃过这种亏?!
“夫人,该到时辰出发了!”外面传来了大丫鬟菊绣的提醒声。
郭氏一甩袖子,狠狠地剜了潘景语一眼,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潘景语,那咱们就走着瞧!”
潘景语嘴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毫不避让地抬头迎上她的警告,这种*裸的挑衅看得郭氏眸子都红了,眼底快速地划过了一丝阴翳。
潘景语——
不能留了!
慧竹站在一旁低着头想了许久,眼见着院子里的外人都走光了,这才斟酌着走上前来,蹙着眉不赞同地开口道:“大小姐,不管夫人是不是您的亲生母亲,您这样对上她并不妥当。以后您的亲事还握在她手上呢!万一她要是在这件事情上使坏的话——,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潘景语有些惊异地看了慧竹一眼,没想到这小丫头听到了如此大的秘密,不仅不慌不乱,还能条理清晰地来劝告于她——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规规矩矩地讨好于她,任她将我搓圆揉扁?”潘景语挑眉。
她的亲事,别说是郭氏了,就是换做了任何人,也不能替她做主!
在这个三妻四妾的制度下,若是她找不到合心意的唯一,宁愿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
慧——
做儿女的听父母的话不是很正常吗?就算不是亲生的,可养育之恩也是大于天!
夫人可以算计小姐,因为她是长辈,没人会说些什么。
可若是小姐反过来反抗夫人,旁人只会说她不孝,到时候小姐可就全毁了!
潘景语看着慧竹咬唇为难的样子,登时有了些兴趣,便懒懒地靠向了身后的大迎枕,单手托在下巴上看着慧竹问道:“你是府里的家生子?”
慧竹虽然不知道潘景语为何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起她的事情来,但还是微微摇头,垂着眸子如实禀道:“奴婢是两年前被爹娘卖到潘府里来做丫鬟的。家中哥哥要娶亲,可是又拿不出银子,爹娘便将奴婢卖过来了。”
慧竹虽然这样说着,可是脸上并没有任何怨恨之色。
哥哥是要替家里传宗接代的,若是娶不上媳妇儿,那才是大事。她现在在潘府里虽然月钱不多,但还是攒了下来每个月都给家里补贴家用。
在慧竹看来,这些都是应该的。
女儿家本来就是替旁人养的,当然比不得儿子重要了!
所以她虽然偶尔夜深人静时想起家人心底也会有些酸涩,可从不敢怨恨自己的父母。
像潘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