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像都有点失望?呵呵,今天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就现场对一段戏吧,谁愿意来?”

几乎所有人和主角都有丰富的对手戏,所以大家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导演指定就好。

文导一扬手,指了刚才头一个和白川打招呼的那位老戏骨。

“老杨,我知道你心思最活络,看你想试哪一段,就试哪一段。白川,你可以吗?”

白川听话地点了点头。

被点到的老杨也不推让,在剧本上哗哗翻了几页,报数道:“就这段吧。”

众人翻过去看内容,那是一场老杨和主角的对手戏,在主角制作陶器的时候,饰演工作室合伙人的老杨冲进去跟他展开激辩,是一场台词多、冲突又激烈的戏。

老戏骨们纷纷点头,明白了老杨的心思,老杨则是转过头,冲他们做了一个“看我的”表情。

越是这样激烈的桥段,需要演员释放的能量就越大。现在有许多偶像,演起戏来状若面瘫,悲痛欲绝和欣喜若狂的表情完全重合,这让真正有演技的老戏骨们颇为看不上。

试试白川能不能演出激烈的状态,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算是滑头老杨的一点私心。以他的演技,在这样的场景中,如果以气势压制对方,再带动对方来表演,是做得到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小演员觉得跟老戏骨对戏非常畅快,有种演技被“逼”出来的感觉。

而老杨这一次不打算这样做。相反,他决定采取不配合主义,看看在自己消极抵抗的过程中,这个文导演钦定的毛头小子可以演到什么程度。

没有灯光、摄像和场记,文永安姑且喊了一声“”,排演就正式开始了。

白川在空空的房间中央放了一张椅子,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头一低,双手扶着看不见的轴心,缓缓动了起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那个动作就让所有人都沉浸到了他所创建的场景中——

那是一个拉坯机,年轻的制陶师正在转盘上细心雕琢着他的新作品。

老杨做了一个踢门的动作,一溜烟冲到白川面前,开口嚷道:“后天完不了工?你是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文导微微皱了皱眉。

按照剧情,老杨现在面临的情况非常紧迫,和主角合开的制陶工作室,主角负责艺术,而他负责商业部分。这场戏中是他无法如期举办陶艺展、面临巨额损失的情节,作为一个商人,他应该暴跳如雷才是,绝不可能是刚才那种轻飘飘的语气。

经验丰富、五次提名电影节最佳男配角的老杨,难道会搞不懂这段该怎么演?文导知道他不会,他是故意的。如果白川受到他的影响,很可能就会把整场戏演得流于平淡、不尽如人意了。

按照剧本,白川的下一句台词是:“我说不行就是不行!”然而众人等了一会儿,却发现白川压根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仍然专心致志地拉着自己的坯,紧抿的双唇看起来比平时略薄一些,一缕刘海松落到额前,让他情不自禁地偏了一点头,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根本没有在意老杨这个大活人站在眼前。

所有人都屏气等他开口,然而他就是不开口,死寂的空气中似乎传来了微微的机械声。啊,都幻听到拉坯机了,有人想着。

终于,是老杨先憋不住了。

他的声音明显比之前暴躁了一倍:“我在问你话,你听见了没有!!”

咆哮出口之后,连同老杨自己在内,旁人都怔住了。

他生气了。明明打算不配合的老杨,因为白川一段巧妙的沉默,情绪焦躁起来,已经达到了剧情需要的饱和度。

这大概是巧合吧?除了文导,其他人这样想到。

白川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作业,抬起头来,圆眼半眯,声音中透着一丝怠慢:“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的语气不是剧本中以“!”表达的激动,和进门后与大家打招呼的礼貌青年也是判若两人,那是一种会让对方感到极度不悦的语气,因为它轻描淡写,却包含着轻视,仿佛自己看重的问题,在说话者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老杨果然快速地接了一句:“延期一天我们要损失几十万,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白川说着,挺直背脊抻了抻双手,“对我来说,把完成度不够的作品呈现在世人眼前,才是最大的损失。”

“那定日子签合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你扪心自问,我说过没有?”白川反问他。按照剧本,两人这时应该激烈的对视,眼神中仿佛能碰撞出火花,然而白川的视线却很快从老杨脸上移开,飘向了不存在的陶坯。他眼中的轻视和厌倦瞬间敛起,换上了满怀期待的浅笑,“相信我,多给我十天,我一定能做出完美的六方龙凤壶。”

“拉倒吧你!”没有被白川正眼看的老杨更加愤怒,“十天!六百万!这钱是不是你出啊!!”

文导演的嘴角,露出了所有所思的笑容。他果然没有看错白川,这个年轻人台词功力固然还要加强,但一旦沉入角色,演绎出的感染力却是惊人的。他不是一个完全按照剧本和导演来演戏的演员,相反,他一直在思考,或者说,他一直在表现那个角色的自身意识。

一场因为制陶师和合伙人价值观不同而产生的纠纷,在白川漫不经心的动作下,以老杨异常激烈的抗辩结束了。

和剧本写的一样,老杨最终没能说服白川,愤然摔门而去。


状态提示:64|11.27--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