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晗光回宿舍,细细拆开盒子,一共七幅画,一个盒子放三幅,另一个四幅,每一幅都裱好框的,画旁工整小楷书写:吾侄池晗光19岁生辰快乐!下书:叔温浩骞。然后是日期。
吾侄。吾侄!
晗光胸口堵了块棉花。
熄灯前,晗光犹豫再三,给温浩骞去了一个电话。
“晗光?”直等到话筒里传来那道低沉醇厚的音色,晗光方才忐忑跳动的心徐徐静下来。
“画收到了,很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
晗光把背靠在阳台壁上,垂低头盯着脚尖,说,“姑妈最近有同你联系过吗?我联系不上她。”
那里似乎想了一会儿,“没有。”
晗光淡淡“嗯”了一声,到口里的话咽了回去,你说姑妈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也许只是忙,你别多想。”对方安慰道。
晗光轻道了声好。
次日课间操时间,老班亲自来班里叫她,说是办公室有她电话,却没告诉她对方是谁,她看到老班肃穆的表情,心下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晗光随老班走进办公室,接起电话。
“你好,是池小姐吗?”对方是口音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官方的礼貌。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池小姐你好。我们是珠城警局的,今日凌晨接到报警,在新野区城江路地段一幢别墅内发现一具女尸,证件和户主等多方面信息显示,我们怀疑很有可能是池云湘女士,想请你前来确认一下……”
听到这里,池晗光脑袋里“轰”的一声,手脚冰凉发软,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连话筒都握不住,手撑着桌子才勉力让自己站稳。
她根本听不见别人说了什么,甚至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像一个失了思维的游魂。
老班见她脸色苍白,一推就倒的状态,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和办公室的老师调了课,原先他下节课移到了下午去,陪晗光走一趟警局。
两人到达城江路池云湘的别墅。
老班带着晗光挤开门口层层叠叠看热闹的人群,钻过警戒线。
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马上走过来,“喂,你们两个!怎么可以随便走进来?快出去!”
老班好脾气的陪着笑,指了指晗光说,“警察同志,她是死者的家属,我是她的班主任老师。”
那名警察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说道,“家属可以进去,老师留在外面。”转身叫不远处一个维持秩序的年轻的小刑警,“小孟,你带她上去。”
这幢别墅因离高速出入口较近,池云湘出差在外,有时夜里很晚回来,常在这里休息,除此之外,因地处偏区,环境清雅安静,这里也是她的办公地点,甚至幽会秘所。
晗光随那名叫小孟的警员走进别墅上楼梯。
楼梯拐弯处有人叫,“小小姐!”
晗光惊了一惊,抬头循声去看。
孔严身着制服,带着白手套,从二楼楼梯走下来。
晗光想起来,孔严是警校毕业的,毕业后在警局做局长的舅舅的安排下在珠城警局工作,他与温浩骞同年,想来到现在工龄也快十年了吧。
孔严三两步走到他们面前。
“孔叔叔……”晗光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孔严。
孔严转头对小孟:“小孟,你去忙,这里交给我。”
小孟转身下楼。
孔严表情凝重,低头看着晗光。许久,拍拍她的肩膀,“小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只这一句,不言而喻。
有那么一瞬,晗光恍然觉得她脚下的楼梯正在一点点往下沉,她的世界,也跟着在一点点往下沉。她甚至忘记了现在正站在楼梯上,脚步不自觉向后退着,幸亏孔严及时伸手拉住了她,才幸免于难。
晗光反抓住他的手,那力道大的吓人,“……带我去看……我一定亲自看过才信的……”
孔严看着她那张如死人般惨白的脸孔,沉沉叹出一口气,“跟我上来吧。”
池晗光做梦似的跟着孔严上了二楼。
二楼通往各个房间的走道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鞋子踩在上面松软寂静。晗光抬眼便看见池云湘的卧室门开着,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晗光立在卧室门口。
从她的角度,能看清卧室里的大部分陈设:正对面是一个窗户,窗户下面摆放着一组黑色皮面的沙发和茶几,沙发对面将近一米的位置有一张床,卫浴室就在床的左侧,与和室移门的柜子平行嵌在里面那个房间里。
也许是真相就在眼前,也许是她的内心深处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一刻心忽然变的很静很静。
尸体是今天凌晨五点左右被发现的,听那个最早发现尸体的打扫卫生的钟点工说,因为别墅大,打扫起来费时,每星期周六的早上五点她都会准时来别墅打扫卫生。
在打扫到主卧时,她注意到移门上有一道道褐色的血迹,颜色干涸却仍不难辨别,怀着好奇的心拉开门,便看到骇人的一幕:池云湘仰躺在浴缸里,一只手架在浴缸壁沿上,腕口动脉被切开,深褐色的血迹沿着浴缸壁一直延伸到卫浴室门口。她当即吓的出不了声,两脚抖的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不容易才连滚带爬地跑出别墅,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孔严率先跨进房间,回头看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