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刚下过一场雨,花园里湿漉漉的,从博文阁敞开的窗子往外看,正可以看到屋檐下挂着的鸟笼子,一只鹦鹉没精打采地缩在笼子里闭目养神。
穿着件菊纹丝绸罩衣、挽着可爱圆翻髻的小姑娘抬手在食盒里抓了一块云片糕,笑眯眯地咬了一口,舒展了一下身子,惬意地感叹了一声:“二姐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
被夸的崔舒锦就坐在她对面,听见崔舒钰这话眼神顿时亮了亮,紧接着却是刮了刮崔舒钰的鼻子,道:“就知道你嘴甜,拿这云片糕和你的小嘴比,都要被比下去了。”
“真的,我一点儿都没扯谎,真的特别好吃,赶明儿给岳二表哥送点去,肯定也是这么说……哎,二姐你打我干嘛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崔舒钰揉了揉猝不及防被爆了栗子的脑门,一脸无辜地说道,“岳二表哥最喜欢二姐做的云……”
“崔阿钰!你再提起二表哥试试看!”崔舒锦本来白净的脸上此时却是飘着两朵红云,被身上那件古烟纹碧霞云烟裙称得更加明艳动人,懊恼地打断了崔舒钰的胡言乱语,道:“你再这样,往后我再不来博文阁找你玩了!”
崔舒钰告饶似的举起双手,一点骨气都没有,立刻就服了软,“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提岳二表哥喜欢吃云片糕这件事了!”
崔舒锦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将那食盒朝崔舒钰推了推,语气缓和不少,“多吃点吧,二姐这次就放过你了。”
站在一旁看着的小丫头云岫和秋雁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偷偷抿嘴笑了。
她家姑娘还真是小女子能屈能伸,一点骨气都不要有的,二姑娘也是惯着她,要是换成了大公子,听见崔舒钰这么口无遮拦,肯定要罚崔舒钰去面壁思过的。不过话说话来,在大公子面前,她家姑娘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了。
在大公子崔书铭面前,崔舒钰可乖着呢。
崔舒钰朝在后边偷笑的云岫做了一个鬼脸,抬手又咬了一口云片糕。
悠闲日子过得久了,崔舒钰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穿越过来以前的生活了。不过她穿越前也不过只活了十几岁,没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大事,又是孤儿,对父母没什么印象,自然也对之前的生活没什么留恋的。
她蒙老天的眷顾,才脱胎在这繁花似锦的太傅府,没想到爹疼娘爱、兄姐也是爱护有加,生生将她穿越前缺少的爱全都补了回来,崔舒钰甚至觉得,自己是越活越越回去了,现在倒真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一样了。
太傅崔汝林原是当朝圣人东宫时的老师,深受圣人尊敬,后来圣人登基,便被顺理成章得封了太傅,位列三公之一,相当的位高权重,又因为是当世大儒,在民间也是备受尊敬,声名远扬。大概也是因为出身世家的崔氏,骨子中又总有些读书人的坚持,崔汝林终其一生也只娶一位夫人,只得了三个血脉,其中一个崔诗湘又是姑娘,早早的嫁了人离了府,导致太傅府水字辈的子嗣稀薄,不过只有两房而已。
这长房崔世清就是崔舒钰的爹爹,时任兵部尚书,年轻时也是fēng_liú倜傥的斯文公子,这才吸引了将门世家的穆氏的目光,一门心思地要嫁过来。也是巧,穆氏和崔世清婚后一共得了三个孩子,也是二子一女,长子崔书铭早些年一直在太学读书,前两年和几个世家公子一起出门游历,刚回来不久,穆氏正忙着给他张罗婚事;次子崔书锐却和崔书铭完全相反,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棒,和母亲穆氏那边更为亲近,十五岁便跟着穆老将军上了战场,两年来斡旋沙场,倒还真立了不少功劳,如今意气风发地走在路上,也会被人尊称一声“崔小将军”;至于那个小女儿,就是崔舒钰自己了,她虽生在长房,可岁数却是最小的,崔世清喜欢闺女,把她视为掌上明珠,这些年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差点给她宠坏了。
二房人丁比她们这房更稀薄,崔二爷崔世泽和夫人陈氏虽然也是恩爱有加,可只得一子一女,一个唤作崔书钦,一个便是崔舒锦。崔书钦整日里游手好闲,没个正经事,到处沾花惹草给崔世泽惹事,常常被崔太傅教训,这两天就因为之前和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打架被崔太傅关禁闭呢。崔书锦比崔舒钰大一岁,今年十三,厨艺精湛,琴棋书画在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是典型的封建淑女。
因为年纪相近,太傅府又没有分家,长房和二房住在一起,崔舒钰平时总和崔舒锦腻歪在一起,关系比旁的府上的亲姊妹还要亲昵,这才敢仗着胆子拿岳明哲的事情取笑崔舒锦。
不过说起这个岳明哲,崔舒钰就觉得着急。
岳明哲是她们嫁到武阳侯府的姑姑崔诗湘的次子,从前和崔书铭一块在太学读书,常常来太傅府走动,一来二去,崔舒锦就暗暗地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可也不知道岳明哲是个榆木脑袋还是人家心怀大志无心于男女情长,竟然一直对崔舒锦的心思毫无察觉。崔舒锦又是个矜持的主,有心事也不肯表现出来,要不是崔舒钰整天和她混在一起,只怕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前些天岳明哲来太傅府做客,多吃了几片云片糕,被崔舒锦看了去,认定了岳明哲喜欢吃云片糕,等岳明哲一走,便央着太傅府的厨子教她做云片糕了。这几天,崔舒锦做完了云片糕都要给崔舒钰尝,崔舒钰虽然早就吃腻了,可看着自家堂姐那副期待的模样也不忍心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