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钰醒的时候是在自己的闺房里,一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也不是陆清晏,而是她的大哥崔书铭,后者正坐在一旁的藤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晏呢?”崔舒钰一问出口就觉得这对话好像发生过,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来着,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崔书铭笑了笑,要不是看在祁王殿下的面子上,他肯定要好好教育崔舒钰一番了,把贵客晾在一边,自己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这是什么待客之道,简直给他们太傅府丢脸,“爹爹回来后殿下便去书房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太阳都落山了,人家也有好多事情要忙的,怎么可能有空一只守着她?
崔舒钰翻身坐起来,看着半敞的窗外玫红色的天色有点懵,她这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啊,揉揉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确认陆清晏确实不在这间屋子里之后,立刻一横眉毛,不高兴地指责道:“大哥你怎么能图自己省事儿就把我推给阿晏呢,我不要他检查每天的书法。”
如果说是每天过来教她下下棋还不错,可是要是让那个人来给她的字挑错,那简直是一种折磨啊,这什么鬼朝代的字笔画那么多,记都记不住,也不是她故意不好好写的呀。
这丫头事儿还挺多,崔书铭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只是不厚道地把陆清晏下午那句幽怨的自言自语转述给了崔舒钰,平淡道:“对了,祁王殿下临走前托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和二表弟走得太近。”
啥?
崔舒钰被他这警告搞得一愣,她什么时候和岳明哲走得近了,她压根根本就不喜欢这个人,也和他聊不到一块去啊,再说崔舒锦把他当个宝似的,她是得多闲才会往岳明哲眼前凑合啊,“我没和他走得近呀。”
而且陆清晏这是在多管闲事吗?
崔书铭见崔舒钰这反应心里就有数了,也不多说,又同她扯了些别的,又叮嘱她对人家祁王殿下态度好些,不要老跟斗鸡似的随时欺负人家,这才起身回了约礼阁,留崔舒钰自己坐在床上费解去了。
崔舒钰本来以为陆清晏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真的,一连好几天都是准时准点来博文阁报道,来了也不闲扯有的没的,而是真的一个子一个子地教她下棋,偶尔崔舒钰坐不住了要摸鱼,陆清晏便坐在一旁翻看她的书法字帖,当真是把崔书铭托付的事情兢兢业业作为一件正经事做了。崔舒钰虽然觉得他管得特别宽,不过渐渐也就习惯了博文阁里多一个人存在。日子忽然就像回到了年前陆清晏没走的时候,那时候他也经常待在太傅府里。
因为有陆清晏管教她,崔舒钰一天也没时间出门撩猫逗狗了,只有用膳的时候能和一大家子人碰碰面。
长房这边,崔世清因为边境的事整天紧皱眉头,每天吃了饭就回书房忙活去了,自然没有经力过问府上的事情;而穆氏最近则在暗暗物色中意的姑娘,合计着给崔书铭把寝室定下来;崔书铭呢,他本就是个沉稳读书的人,除了结交些京中的世家子弟,便是在约礼阁读书,婚事也不放在心上,只说一切听母亲安排。
二房那边就更消停了,崔世泽忙着带人编撰大典,吃住都不在府上,个把月看不到一回人影;二夫人倒是闲,不过她是个热心肠的人,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穆氏琢磨崔书铭的亲事;原本崔舒锦最爱喝崔舒钰在一处玩儿,最近也不大来了,只有吃饭的时候彼此隔着桌子眉飞色舞一下;至于崔书钦,依旧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浪荡得可以。
崔太傅就更不用说了,身为当朝唯一不是虚衔的三公之一,位高权重的他自然有许多事要考量,若不是府上的小崽们闹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根本不会在府上费一份心思,太傅府有崔老夫人就坐镇就可以了。
这天,崔舒钰才送走了神在在的祁王殿下,正哼着小调慢慢将黑白棋子分别拣进棋篓子里,就看见崔舒锦急匆匆地跨进了博文阁的门槛。
“哟,你今天怎么得空来我这儿转悠了,不去偶遇岳二表哥了?”崔舒钰把手上的棋子往棋篓子里一丢,站起身来叉着腰笑嘻嘻地问道。
对方却是一脸凝重,进来一句废话都没说,拉起崔舒钰便往外走,“我大哥闯祸了,老爷子正说要动用家法打折他的腿呢,谁都拦不住,就在前厅。”
这说的当然不可能是崔书铭,而是二房的大公子,最喜欢游手好闲和京中纨绔混在一起的崔书钦了。崔舒钰就说太傅府这几天有点平静得过头了么,原来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能惊动老爷子,看样子崔书钦是搞了个大事情啊。
崔舒钰一面吩咐云岫赶紧去告诉她娘亲,一面跟着崔舒锦往外跑,嘴上安慰着崔舒锦说没事,心里其实也没谱。崔老爷子能身居高位多年,自然有两把刷子,绝不至于轻易动怒,也不知道崔书钦是捅了多大一个篓子,才能叫老爷子动怒。其实崔舒锦来叫她一点用都没有,崔舒钰最怕的就是崔老爷子了,一会儿到了前厅,只怕一句话都不敢说。
事实证明,崔书钦闯得货还真就不小。
崔舒钰和崔舒锦到前厅的时候,早就站了一屋子的人。云岫去请的穆氏也已经到了,却只是站在一边不说话,二夫人陈氏靠着穆氏站着,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穆氏的手,看得出嘴唇都在哆嗦,愣是一动也不敢动。崔书钦一个人跪在地中间,往日油光水滑的头发有些凌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