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北地干旱,江南涝灾,大抵是大明近几年的常态。
连绵的细雨已经肆虐建宁府半月,许多道路被湮没,河流高涨。
建宁府各位主管老爷纷纷赶赴下属县市指挥抗灾,叶同知负责的地方,正是临浦。
此次回来,对他而言,私事为主,公事为辅。
刚进入家门,叶成祖沉着脸吩咐下人,让长子叶绍辉到书房见他。
“父亲,您老可回来了。”
俄顷之间,叶绍辉急匆匆赶来,对着独自沉思的叶成祖开口说道。
憋屈,真是憋屈啊!
张云一个泥腿子,竟然把两个杖毙的流民,公然拖到叶府门前,请叶大公子三思。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秦家充其量只是一个新兴豪强而已,如何能跟叶家相抗衡?
还真以为依仗一个小小指挥同知的兄长,便可目中无人不成,真是太天真,太无知。
叶绍辉如竹筒倒豆子般,添油加醋地把张云如何嚣张跋扈,肥皂作坊利润如何惊人等等,一一告诉父亲。
可能是他兴奋的缘故,指手画脚走来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叶成祖眼中的忧悒和那抹隐藏中的惊悚。
“孽障,给我跪下!”
听到一半,叶成祖怒不可赦,重重的拍着檀木书桌,整个人仿佛风雨中的枯树,左右摇摆。
谋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乃死仇也!
自己长期在外为官,疏于管教,不意长子竟如此不智,闯下弥天大祸而不自知,如何是好?
若不是梅儿来信,真不知此事要如何收场?
“父亲!”
叶绍辉一愣,平常和颜悦色,几乎从不肯责怪他的老父,今日缘何大发雷霆?
不过,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乖乖的跪在叶成祖面前。
“你,你去,你……今日立马去秦家村,给张云磕头认错,务必求得他的谅解!
他若不肯,你就自裁谢罪。否则,势必连累整个叶家。”
在整个家族和儿子前,叶成祖选择的是整个叶家。
“父亲,为什么?秦家小子不过一个指挥同知武官,咱们叶家不至于怕他呀?
难道是因为他有军功,还是为了梅儿的幸福,那您老也不能牺牲自己的儿子呀?”
叶绍辉尚为搞清状况,满脸悲愤,目光中写满不服二字。
窗外,雨越下越,把美丽的叶府笼罩在缥缈的水雾中。
往常时分,叶成祖最喜欢雨天,那意味着可以常驻府中,不需要应酬或者公务。
闲暇之余,听着雨声淅沥,敲打着青石,再指点儿子一二,真乃人间惬意事。
不过今天,事情犹如压在胸中的大石,让他提不起半分兴致,甚至都不想跟儿子说话。
辉儿小聪明不缺,可心胸人品委实……
原本认为在临浦无所谓,叶家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出不了什么大事。
哪知临浦这样的一个小地方,凭空冒出一个几省总督大人,令人猝不及防。
可惜京城离临浦太远,得到的消息有点晚,应对不及啊!
想想就牙疼,刚刚弱冠的总督,文帅第一重任,那得祖宗庇护方可啊!
想起秦叶老家过往的恩恩怨怨,叶成祖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
“父亲,出了什么事情,请告知孩儿!”
叶成祖脸上的表情委实丰富,可跟喜悦完全沾不上边,好像有种哀莫过于心死的感觉。
叶绍辉从未在父亲身上看见过这种表情,他便是再愚钝,也知道事情不妙。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无法做到狠心不管,叶成祖长叹一口气,面容一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喝问:
“辉儿,你凭什么说张云是泥腿子?你也不过是一个白身,又凭什么去觊觎人家的家财?”
叶绍辉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谁叫自己有个好父亲呢?
知子莫若父,叶成祖泛起一丝冷笑,嘿然说道:“你有一个好父亲是没错,可人家有个一个好兄长,那是同甘共苦十几年的兄弟。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的兄长比你的父亲厉害。
过去你看不起的书呆子,现在是督抚宣大、河北、山东的总督。
异日,他还将是闽广两省的总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看了一眼面若死灰的儿子,为了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叶绍辉继续咆哮着大声说道:
“届时,不用秦浩明这个闽广总督出手,想巴结他的官吏,为父的政敌就会跟饿狼一样扑上来,把叶家瓜分一空,叶家在他们眼里就算个屁。”
“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叶绍辉双眼发呆,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不停的喃喃自语。
叶成祖坐在太师椅上,冷眼目睹儿子的情况,悲哀的摇摇头。终究是没有经过摔打,没有历练的公子哥,一出事情就没有注意。
“辉儿,赶紧去吧,诚心点,这是唯一能救叶家的方法。或许,还有梅儿的幸福。”
叶成祖低叹一口气,是啊,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当初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不也是如此,谁能知道呢?
如果知道他今日的成就,当初的秦秀才能逃过叶家的手心?
怕是孩子都有了吧!
现如今,大不易,听说和什么宣大的武将女儿定亲,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该怎么和梅儿说呢?
想到当初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