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扬帆于大明朝野
要按这样算,那些官老爷月俸都没他们这些低贱的匠工高,这完全颠覆他的认知。
“当然,本督说过,分毫不少。”
秦浩明脸上闪过一丝怜悯,示意旁边的洪迪新拿出一沓银票,仍在桌子上说道:“这是十万两银票,告诉匠工们,原来拖欠的俸禄一律结清。
从下个月起,俸禄一律加倍。剩余银两,把外面那些破烂的工棚拆掉,重新建造新的厂房,添置最新最好的设备,尤其是铸炮司。
还有,无论在哪个领域,你们同僚故旧中有技艺精湛者,可招呼他们来福建冶造局。但经录用一人,你们有五两银子的伯乐费……”
一桩桩一件件秦浩明说得清清楚楚,一旁负责记录的文书更是疾书不停,不敢漏掉一言。
“秦督仁慈,感谢秦督……”
噗通几声,在陈美春的带领下,三人捣蒜般磕头致谢,老泪纵横,模样好不凄惨。
委实怪不得他们如此行径,实在是穷怕了,被欺负怕了。
生活艰辛不易不说,还要被人呼来唤去,犹如丧家之犬。那个府衙需要维修,哪位老爷修建新宅,这都是他们的事情。
干活有他们的份,钱财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更不要说什么油水,谁叫他们的是贱役呢?
顶着一个朝廷中氶、郎中的头衔,地位却不如府衙的衙役,好歹他们还有外快。
外边接点私活补贴家用,还要偷偷摸摸,看看上官的心情如何?
福建冶造局不是边关重镇,武备早已松弛不堪,不要说一次性拨付十万银两,就是十年也未必有啊!
如今骤然间反转如此之大,说是从地狱到天堂也不过分,怎不让人感慨万千,涕泪纵横?
“都给本督起来,成何体统?”
秦浩明先是沉着脸高声怒喝,可看到他们可怜的样子,心里又软了下来,扶起带头的陈美春,宽声说道:
“以后你们归本督直管,务必尽心尽力。至于布政使那里,本督会和他们交接好手续,好了,好了……”
在秦浩明看来,冶造局内的这些人,心态早已被生活的艰辛所扭曲,以至于无论碰到谁,都不自觉地将自己摆在下位,让人感到十分悲哀。
他所希望的冶造局,应该是充满激情、热情氛围的司署,应该是高高在上,受到其他司署部门仰望的。
毕竟冶造局肩负着大明技术研发与改进的重任,象征着大明基础国力与先进技术。
但如今看来,整个冶造局死气沉沉,局内的官吏与工匠们,除了打铁精进冶铁工艺外,仿佛就不知该做些什么,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动力与积极性做其他的研究。
热情、荣誉感、成就感,似冶造局这种特殊的司署,一旦失去了那种氛围,那可就全完了。
“下官等一定竭尽全力,誓死完成秦督所托的每件事情,否则……”
估计陈美春似乎要发誓诅咒什么的,被秦浩明拦住,这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只是叫他把匠工们召集起来,他想讲两句,鼓舞士气。创造这东西,需要有激情、需要动力、需要主动性。
可惜天不遂人愿,秦浩明正在思忖间,忽然听到屋外头传来一阵喧杂声。
“陈美春在哪里?叫他出来!……居然派几个学艺不精的毛头小子糊弄本爷,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秦浩明皱了皱眉,起身走向窗口。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在冶造局内大喊大叫,并指名道姓叫局丞陈美春出来见他。
一旁的亲卫和一脸尴尬的陈美春出去,查探发生什么事情。
没多久,亲卫便又回到了屋内,抱拳回禀道:“秦督,是左布政使李一平麾下郎官,叫姜宏达。”
“他大吵大闹想做什么?”
“这小子家里建新宅,调用冶造局工匠,说是人手安排不够多。另外,几个帮忙打造马车的匠工,似乎不合他意。因此,他过来兴师问罪。”
“来找茬的?”秦浩明打断亲卫的话,直接了当地问道。
听闻此言,亲卫耸了耸肩,语气古怪地说道:“是否是找茬我不敢肯定,不过,那家伙带着十几名军汉,怎么也不像是来做客的。”
“哼!”秦浩明轻哼一声,推门走出了屋子。
而与此同时,在冶造局内的一处空旷的荒地上,姜宏达正指着陈美春破口大骂,而在他面前,则围聚着一大群闻讯而来的冶造局官吏与局内的匠工们。
看这些人的表情,似乎被骂地有些手足无措。
“姜大人,听我给你解释,小声点……”
可怜堂堂冶造局的局丞,位比司郎的官员,竟然主动向官阶比他低一级的郎官姜宏达赔礼道歉,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陈局丞,嘿嘿……解释个屁,说说吧,为何派几个毛头小子过来,冶造局的人难道都死光了?”
姜宏达满脸的不屑和嘲讽,高声叫嚣。
听闻此言,周围那些冶造局的工匠们纷纷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想想也是,或许在冶造局内担任文官的官吏,他们有可能被以往不平等的待遇磨光了棱角,但是这些在冶造局内打铁的铁匠们,脾气仍然还是比较冲动的。
“什么玩意!”
“平白帮他干活,还要挑三拣四,工钱不说,连顿饭都没有,又不是他的奴才?”
“凭什么在此耀武扬威。”
……
四周匠工低声嘀咕,满脸愤怒。
“滚出来!”
听闻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