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王秀英翻开账本看过以后,是真心不愿意接这一堆烂摊子。
何氏离开前的账本记得那叫一个清楚明白仔细,而周氏接手不到一年的时间,却成了一笔糊涂账。
二老爷和方何以想必也是翻看过这些账本的,因此第二日一早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二老爷是一脸的歉疚,还特地对着王秀英这个小辈拱了拱手,大约是希望她手下留情吧。
方何以则在王秀英接下账本的时候,就明明白白地告诉过王秀英,让她只仔细清点各库房里的东西,与何氏离开前对比,看都少了些什么,做个总账出来,倒不用再去找周氏。
因为他知道少了的东西,就算找到周氏面前去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何必为点死物坏了彼此之间的情分,更让二老爷夹在中间为难。
当然东西还是要仔细进行清点,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王秀英将身边的人分成两拨。
一拨对府里各库进行清点,将库里剩余的东西进行清点重新做个账,这一拨子人由了解库房的全嬷嬷带着迎春、逐夏。
一拨开始着手过年的准备工作,这拨子由袁嬷嬷负责。
“全嬷嬷是母亲身边得力的嬷嬷,库房这边的清点就交给你来负责,这些时日大家辛苦些,抓紧将库房理出来,特别是药库,看看有些什么是要紧的必需添加的,且报来给我。
或是去南州等地采买或去信京里让沐风他们回来的时候带回来,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府里缺了救命的药材。”王秀英看着全嬷嬷细细吩咐。
“是,少夫人请放心,老奴这就先带了人清点药库。”全嬷嬷是见过当年周氏的惨状和方何以的那次重伤,因此对药库的重要性尤其深有体会。
至于过年的准备,王秀英并不想放任周氏坐享其成,更别说周氏已经进行了年节的一些安排,王秀英自然不可能再从头来过,于是让人去请了周氏过来。
也不知是二老爷训过周氏,还是周氏不甘心管家权彻底旁落,王秀英这一使了人去请,她那边倒是很快就过来了,倒是让王秀英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周氏人肯过来就好,总比她彻底撩了挑子强多了。
“二婶快坐,浠姐儿来二嫂这里。”见周氏带着方何浠一起过来,王秀英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连忙招呼着让周氏进屋坐,又将方何浠搂在怀里,吩咐桔儿给周氏母女上她自个儿特制的果茶还有小厨房刚出的点心。
等周氏母女喝过茶吃了些点心,王秀英这才将话题引上正题:“侄媳妇打小就在京城长大,不知南方过年的习俗,眼看着年节就要到了,还请二婶多多帮衬着些。”
周氏的脸红了甚至眼角也有些微微发红,垂眸半晌不语,良久才道:“侄媳妇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有什么需要二婶去做的,尽管问尽管吩咐。前日的事是二婶糊涂,回去以后你二叔……”
说到这里周氏哽了哽没能继续说下去,王秀英也不急,只是接过桔儿手中的温帕子替吃完点心的方何浠擦了擦嘴和手。
周氏平静了一下心情继续道:“你二叔有句话说得对,我这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总以为他们都是疼我爱我的亲人,断做不出伤人害我的事儿来。
当年他们那样待我,我却还是不相信他们真会那样待我。
这么些年,你二叔还有府里的人,从来不曾与我说过,当年是你二叔亲自上门去讨要甚至跪下来求他们,他们却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打发了。
当年若不是大嫂慈悲,我这会子早就土归土尘归尘,更没有浠姐儿了……
我一直却糊涂地以为是大嫂收着好药却非逼着他们拿出老参……
我,我真是好糊涂!”
周氏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王秀英只能在心里直摇头,二老爷看来是真的喜欢周氏,只希望周氏能够过快快乐乐的生活,因此当年的事,除了那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具体的事儿却一丝都为让人漏到周氏面前。
五年了,也不知二老爷是怎么做到的!
二老爷也算是个情痴种子,偏偏周氏是个愿意过这种糊涂日子的人,这样的事当年在越州定然传得纷纷扬扬,二老爷捂得再严,也不可能捂得住悠悠众口。
若不是周氏自愿过糊涂虫的日子,怎么可能过了周氏才知道?
方何浠看着周氏哭得不能自抑,大大的眼睛里也溢出了泪水,小心翼翼地躲进王秀英的怀里,半晌只敢偷眼看周氏一眼,一丝儿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王秀英让桔儿带了方何浠出去,索性让周氏哭个痛快,只希望这一场痛哭能让周氏做个明白人。
“如今回头想想,我对不起二爷,对不起大嫂,对不起将军府,对不起老国公爷对我的期待……
二爷说他后悔,后悔这些年将我保护得太好,让我一直生活在天真之中。
回想起来,这事儿怨不得二爷,是我自个儿不长进,是我自个儿总觉得娘家穷,我一个做女儿的日子过得都比爹娘兄嫂好,于是就想方设法给娘家送东西。
但凡是娘家开了口的,我都会给娘家送去。
如今再看,我这些年巴心巴肝的贴补娘家,全都是喂了狗了!”周氏恶狠狠的话,让王秀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气狠了,才会把娘家人比成狗。
“大嫂对我那么好,我却总听娘家大嫂的话,只要大嫂有一点儿没有满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