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间,厮杀、呐喊,无处不在,血流漂杵,尸横遍野,只是最常见的事情。
叛军人数十倍百倍于他们,此时霍刀、齐达二人所率领的左翼先锋悉数被包围在中央战场,没有支援很久。
每个士卒配的弩箭早已用尽,战戟崩断,利刃翻卷,浑身浴血,敌人杀了一批,又会有下一批扑上来,周造是无数的尸体堆成他们脚下的战地。
“你们这些杂碎!”
“来啊!——”
将一名敌人砍倒在地,霍刀提着长刀大喝,铁塔般的身躯抵挡着汹涌而来的叛军骑兵,失去战马的他们,干脆直接合身扑上,将当先的将士拽下高马,二人翻滚在地,以最原始的方式,纠缠,扭打,嘶咬,争夺着对方手中的兵锋。
一口咬中对方的耳朵,对方失声惨叫,也朝着霍刀狠狠挥去拳头,可是霍刀毫无所觉似地将对方的耳朵直接撕咬下来,然后直接以头撞击对方直至对方后脑被岩石击碎为止,而他自己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围住他们的狼军发出厉吼,“看你们今天谁还敢把命留下!”
类似的情形,此时正发生在中央战场的许多地方,不远处,齐达杀得同样浑身浴血,双目凶狠而狰狞,手中战戟死死将又一波人抵挡住,嘶哑的喉咙,于万军之中嘶吼着,“有本事再来啊!”
这样的嘶吼声犹如厉鬼勾起了众多叛军内心中莫名对死亡的恐惧,纷纷止步不前。
“就剩下他们几个了!”
“他们不行了!”
“给我上啊!”
闾一大喝着自己操起长戟带人扑上。
一众叛军见此只得提枪,再度一拥而上。
巨大的人潮举戟汹涌而来,霍刀大喊着赤手空拳夺下一杆长茅,朝打头的闾一死命抡去,趁闾一躲闪之迹,用双臂将他刺来的战戟一把架在腋下,然后死死抱住他,目光充血地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长茅猛然用力向前一刺,猛烈搅动。
闾一被他狰狞而凶狠的目光震慑当地,下一刻腹部却是一痛,而他的身体则在同一时间被撞飞出去,腹部开了一个大洞,肠子内脏似乎都流了出来。
可是霍刀也好不到哪里去。
闾一的战戟倒飞中带走了他的右臂,而身后更多的士兵将无数把战戟狠狠刺进他的身躯,穿透他的四肢,像是铁锈一般暗红色的血从那些探出头来的锋利战戟上滴落,浇洒于地,融入这片神州赤县之中。
所有人惊呆了。
只见他身插数戟依然向前迈步,害怕地轰然后撤。
而他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抬起头来,顺着那些贯穿身体的战戟向前看去,穿过周遭影影幢幢的兵潮,他突然咧嘴大笑。
可是只换来胸腔里喷溅出来的血雾。
大片大片染红了他的视野。
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升起的战地黑烟中,有一面迎风招展的巨大凤旗带着天边的云霞裹挟着一个金色的人影在向他快速移动而来。
“殿下,老霍完成任务了!……”
男人的声音带笑。
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成为永恒。
北风穿过他空荡荡的右臂,他的双目充血,带着永不言弃的倔强,曾经的玩笑话此刻回荡在耳边:“我愿一生跟随殿下,捍卫殿下,捍卫大楚,捍卫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并为此而战!”“可是我还想堂堂正正地活在郢都王城脚下,然后娶一房俏媳妇暖被窝……殿下……”
他的膝盖轰然一弯,向着来人的方向,最终低下了头。
天地瞬时间变得空荡且寂静,耳迹唯有如山洪地震般的声音,惊天响起。
“霍刀!——”
“霍刀!——”
“太女来了!”
其余活着的士卒齐声欢呼:“是太女来了!来救我们了!”
可是有些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黑色森林尽头,缓缓出现一片黄色的风沙飘然上天,就像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原野上升起的龙卷,带着满身黄沙和血腥,层层扑来,铺天盖地,不断扩散。
千军万马震撼着大地,白浪在他们脚边翻腾。
北风卷起他们的战袍,有金凤在向这边飞来!
这一刻看到芈凰赶来的齐达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遥遥望向霍刀倒下的方向,他心中默然一辣,眼眶通红,然后居然产生一丝庆幸:也许他也算无愧于若敖氏,无愧于大楚,无愧于公子,也无愧于她!
……
以两万人的性命生生拖住越椒十万大军主力大半日,为后方的行动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同时也给叛军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和恐惧,这群只剩下赤手空拳,衣甲尽失的战士,就算只剩下最后几个人,也让狼军们知道了什么叫钢铁般的意志,绝不退缩,他们绝不是越椒屠刀和丰赏下催生的贪婪和背叛者。
巨大的轰鸣声此起彼伏,连绵数里,钻进耳里,犹如万千闷雷声声震动心魂。
从凤凰山向郢都,整个荆蛮大地都在她的千军万马下战栗,发抖着,所有人都惊愕的回头,抬起头来望向这支一上午未动,保存体力半日,兵锋雪亮,战马如飞的大军,看着他们手臂上的弩箭和手中的兵锋不断收割着他们同伴的性命,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色兵潮澎湃而来,好似大江洪流奔腾而来。
至此,他们只剩下六万多人,所有装备尽毁,战斗的武器,战车,也破损不堪,可是芈凰的六万大军才刚刚投入到这片战场中。
这一刻,所有人惊愕地抬着头,狼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