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珠拔腿去追,燕美人静立光影中,气定神闲的看着那一逃一追的两人。
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黑影伫立在门口,夜色中看不清是何人。
周雪见那人身材高大,不是内侍便是巡夜的侍卫,心头一喜,冲了过去,大喊道,“有人要谋害本宫,快拿下她们。”
黑影一闪,周雪只觉眼前一暗,冷风袭来,下一刻,一双粗粝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惊愕的被迫抬头,待看清他的面容,顿时大惊,是皇上身边的大内侍卫石刚。
冷风从大开的门外呼呼灌入,屋内烛光摇曳,明灭不定,石刚手指收紧,那纤细的脖子里细软的喉管顿时挤压变形,周雪双手死死握着石刚的手腕,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肌肉中,苍白的脸因窒息而憋得通红,心肺几欲爆裂开来,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万念俱灰时,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她被甩在地上,像久旱逢甘霖张着嘴大口呼吸。
摇晃不定的烛影中,燕美人缓步走到周雪面前,蹲下身,“眼下还要自欺欺人吗?”
脖子上传来火烧般的疼痛,周雪抬眸对上燕美人那双波光潋滟中透着诡异阴冷的眸子。石刚是皇帝李佑的近身带刀侍卫,只听命于李佑,后宫任何嫔妃都无权指使他做事,而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着李佑私下勾结燕美人来加害她腹中的孩子。思及此,她心慌意乱的垂头,这么看来,李佑已是认定这孩子不是他的骨肉,把她拘在冷宫好吃好喝照料着只是要造成一种保护她的假象,以此来迷惑她的父兄为他卖命而已,待北疆战事平定便迫不及待的要解决她,待到父兄得知后追究起来,他只要将惑乱宫闱私通成奸的罪名扣在她头上,这种罪名对后宫妃嫔来说足以赐死,而他只是打掉了胎儿,饶她一条命,已是念及往日恩情,法外开恩了,到时木已成舟,父兄也无可奈何,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困在冷宫了此一生。
她越想越恨,越想越不甘心,她舍弃了青梅竹马的感情,她筹谋了那么多年,害死了那么多未出世的胎儿,眼看着就要飞上凌云九霄,却在一步之遥处坠落,粉身碎骨。
在她心绪奔腾时,燕美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生是死,你自己选吧!”
要么打掉孩子老死冷宫,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要么怀着孩子一尸两命。
总之,她想活命,孩子就必须死。
倏然抬头,眼神弥散的望着绰绰光影中的宫装华丽的女子,忽然觉得好陌生,就像从未认识过这样的燕美人般。
“好,我服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命在,她总有翻盘的机会。
画珠把青瓷瓶递给周雪,盯着她将满瓶药水灌下喉咙,眼中迸射出快意的雪光。
药一入喉,周雪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般瘫倒在地,只觉这立夏时节,屋子里却冷如霜降。她手脚并用的爬到床上,用被子裹紧颤抖的身体,试图让自己变得温暖。
屋子里陷入可怕的安静中,油灯晃了几下熄灭了,满室黑暗中,人影消失在门口。
躺在床上,身体越来越冷,她目露恨意和绝望的瞪着房顶,腹中微痛,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绞痛,她咬着牙,感觉有把刀在她肚子里猛绞,撕裂般的疼,她再也忍不住,咬着被头痛吟,冷汗直流。
她在剧痛中死去活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时,窗外已现迷蒙的白,天亮了。身下的冰凉令她的神智慢慢恢复,探手往被子里摸了几下,拿出来放在眼前一看,满手血红。
她尖叫着哭喊,刺破了深宫幽静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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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街道两旁商贩林立,路上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雅苑阁的厢房里,慕若兰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香炉里点着紫玫栀子香,冒着淡淡的白雾,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淡雅宁神的香气。
房门咯吱一声,碧玉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手捧托盘,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见榻上的人未醒,她浅浅一笑,将托盘搁在桌子上,然后把窗户撑开一道缝,透进一缕清风来。
微风吹得香炉上的烟雾四散,香味也淡了去,慕若兰睁开眼,目光有片刻的迷离,碧玉转身见她醒来,于是微笑着上前,说,“小姐醒了,用些点心可好?”
“嗯。”慕若兰昨夜一宿没睡,宫门下钥后无法出宫,只能等到寅时宫门开时离开,回到雅苑阁已是卯时,除去易容净面后才沉沉睡去,到这会也就睡了两个时辰,所以这会睡眠不足的她有些头晕,但见外面日上高头,她伸了个懒腰,慢慢的下了榻。
碧玉打了热水进来,慕若兰洗漱后坐到桌边,喝了杯菊花茶后开始慢慢的吃着糕点。雅苑阁的糕点师傅是宫里御膳房里出来的,做出的点心精美可口,外面的人花钱也买不到,只有雅苑阁的贵客有幸能尝到,说是千金难求也不为过。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碧玉打开门,一个清秀的小厮站在门口,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后,那小厮就离开了。
“小姐,宫里有消息。”碧玉关好门,走到慕若兰身边,说,“周雪醒来后通过冷宫的宫女和桂嬷嬷接上了头,看来周家父子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葱白的玉指拈起一块栗子枣泥酥,放进口中细细咀嚼,浓郁的枣香中混着栗子的清甜,慕若兰一连吃了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