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怕他害他?竟这么放心的把双眼闭上?
他可是活的,这条蛇感觉不出来吗?
他有心跳有呼吸,绝不是一根竹子,随时可以抬起手掐死它,或者拽断它的身体。
可是小蛇却毫无戒备,那样慵懒单纯的倚靠着他睡觉。
无量想不明白,莫非这条蛇也像他一样只求一死?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走出了竹林。
他试探性的抬起手指,碰了碰蛇的头部。
冰凉光滑的触感让他指腹回味无穷。
蛇苏醒过来。
无量把它当成一个人那样对话,“回去你的竹林吧,我也得回去吃晚饭了。”
白蛇沿着他的衣袖往下爬行。
无量顺势蹲下去,把手伸向地面。
谁料到,白蛇非但没有爬到地面,而是扭头一转,呲溜进了他的衣袖。
无量慌忙扒开衣袖探寻,身后传来掌门人的说话声。
无量立即把袖子藏到身后,“不须掌门,你好。”
青不须站在几步外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你每日去竹林,有何乐趣?”
“我喜欢安静。”
“弟子都觉得那里头静的可怕,而且有蛇,这些年咬死过不少弟子,我说过,没事最好不要进去。”
“可是,不须掌门并未封锁住这里,不就是说,可以进去,也可以不进去的意思吗?”
青不须年约六十岁上下,没有留胡子,满头白,气质干净利落,他说:“封锁这片竹林也是多余,一心想寻死的人,是拦不住的。”
无量听到他这话,眉心紧锁。觉得掌门人说的人正是自己。
青不须说:“你这人悲观,我在你双眼里找不到生存的yù_wàng,你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可是你的眼神却比我还要苍老,好像在说你活的很累,无量,你很聪明,脾气也好,沉着稳重,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你一定能在密言宗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无量点头,“谢谢不须掌门的关心。”
“晚饭时间要到了,你我一起去食堂吧。”
无量迟疑了一会儿,悄悄摸了一下身后的袖子,一种神秘的凸起感隐藏在衣袍下,那条狡猾的小蛇依旧潜伏在他宽大的袖筒中,实在没法把它请出来。
他慢慢跟随在掌门人身后,心想,要是把蛇带进密言宗里头,说不定会引起天下大乱。
伤着同门就不好了。
他正想对青不须坦白。
青不须却先他一步开口,“今晚听说有蛇汤。”
无量心中咯噔一下:“蛇汤?”
“昨天有一条竹叶青爬到厨房灶台下,给厨子逮个正着,今天就给诸位弟子加菜了。”
密言宗里不提倡吃素,大家平时大鱼大肉,从不忌口。
蛇肉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道普通的小菜。
无量说:“抓蛇那么容易?”
青不须说:“当然容易,掌握了技巧,掐准蛇尾,将其头朝下,一摔即死,讲究的就是个快准狠。那是一条上好的竹叶青,蛇皮翠绿反光,厨子想用来缝成腰带送给我当寿宴礼物,我哪好意思收下,厨子便改了主意,要把蛇皮制成刀套,没想到他不止刀工好,连绣工都那么好。”
无量想,这时候要是把白蛇当着掌门人的面给拽出来,说不定也会成为一碟菜的下场。
何况还是一条白色的蛇。
密言宗可是视白色为敌。
百感交集下,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竟然就这么大喇喇的带着小蛇进入了密言宗的食堂。
食堂是一间长形大厅,大家席地而坐,每人面前放置一张独立的矮桌,矮桌上放着三菜一汤,大家手中托着粗陶饭碗,手拿黑漆竹筷,默默咀嚼嘴里的食物,好像塞进嘴里的饭菜都没有味道似的,不带一丝情绪;
远远看去,吃饭的动作几乎一致,像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机械人。
密言宗允许婚娶,掌门和掌门夫人以及众弟子一起用餐,平起平坐。
吃饭时要遵循严格的用餐礼仪,不得出粗俗的声音。
到了食堂,掌门便去桌陪夫人坐下。
离掌门最近的是渡劫法师的位置,阶级越低者,位置越靠后。
无量坐在长厅的尽头,他身边并排坐的全是七八岁的男孩子,密言宗只收男徒弟。
陀罗尼童子是等级最低的,多数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像他这样年纪大的入门者,仅此一个。
因此他修长的上半身突兀的竖立在孩子堆里头,导致他的一举一动非常扎眼。
尽管弟子们都低垂着眼皮没看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不过无量清楚,大家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他作为陀罗尼童子来说,年纪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四十岁的大叔却还在小学六年级里头复读一样,很不正常,也很奇怪,可他也没有办法,谁让密言宗的规矩就是如此设定。
入门者,不管年纪多大,都得从陀罗尼童子做起。
一般来说,加入玄门最恰当的年纪是五到八岁,就跟学钢琴一样,越早越好。
不过总有例外,比如无量。
吃饭时,无量总担心食堂会出尖叫,接着看见一条白花花的小蛇游走在过道中,然后掌门人一个箭步冲过去,把蛇抓起来摔死。
他一路提心吊胆,加快吃饭的度。
忽然,小蛇从他袖子里调皮的钻出雪白的脑袋,无量砰的一声放下碗筷。
吓的旁边的孩子瞪着他看。
无量把衣袖放在身后,“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