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由来已久,不可考究。
也许是上古大仙留给世间的遗法。
即善,也恶。
大侠手里的刀,是济危扶难的善。
歹徒手里的刀,是泯灭人性的恶。
肖岩霉手里有刀,拦住白袍汉子和狄水央。
他看到狄水央跟在白袍汉子后面,眼珠子已经红了。
人已逼近,刀慢慢举起。
白袍汉子已被吓破了胆,情急之下,转到狄水央身后,将女人推到了前头。
看着肖岩霉眼底有泪,他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清澈过。
“你,别做傻事。”
秋风冷日,她穿的单薄,嘴唇微紫。
“水央。”
他看她的眼睛,他念她的名字。
反转过刀尖,将刀把递向躲在女人后面的男人,肖岩霉铿锵有声:“大爷,你喜欢我哪里,就剁掉我哪里,求求你把水央留给我。”
躲在女人后面的白袍,双手死死将水央推向前方,哪敢去接尖刀?
语句哆嗦的几乎拎不起来:“你快走快走,不然,我报官了。”
水央就要随他而去,自己怎能离开?
抛掉了尖刀,七尺男儿身堪堪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流了血。
“大爷,你把水央留给我,我给你做牛做马!”
歹徒居然跪下了?
刚才那副阵势是假招子啊。
白袍汉子稍有心安,也敢直起腰来。
眼见肖岩霉额顶有血,心知他对自己情真意切。
水央袅袅,转身跪在白袍汉子的脚下,未曾言语,珠泪先流。
“谢谢恩公替我赎身,这个憨人神智有瑕,不是故意冒犯恩公,求恩公千万别与他计较,不要报官,饶他去吧。”
她不求自由,竟然替他说情?
对对双双,两人跪下。
一个低述,一个磕头。
见这大汉乖巧如狗,白袍汉子胆怯全无,摇头晃脑,满脸得意:“水央不能留给你,世上丑得像活鬼的,只有她一个,我买她是要辟邪用的。”
他买了她的人,也买了她的尊严,任他侮辱自己,水央唯有低眉无声。
听他把心爱之人说得如此不堪,肖岩霉一拳砸在地上。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保护她。
“大爷!”他又磕头,不怕磕裂了骨头:“我是个混人,不会说好听的话……”
将鸨娘退回的金子双手逢上,大汉又求:“我知道大爷不缺钱,这些金子,是我娶水央的聘礼,只要大爷肯成全我们,我们夫妻二人可以住在大爷府里,都是大爷的骡马。”
他说娶我。
为娶一个全天下最丑的女人,最便宜的妓,他愿意把金子给别人。
为了娶我,他甘心做骡马。
有他这分心意,此生无憾了。
眼泪不停的流,红唇紧紧的咬,留下心疼的印记。
大笑两声,白袍汉子把头摇的山响:“不行,不行,你这么大的个子,要是住在我家,还不得吃穷了我?”
他已经不耐烦了,伸手去拉水央,嘴里全是抱怨:“就买个辟邪的,怎么这么多啰嗦?”
他抓着水央的袖子,肖岩霉怕他带走水央,一把抓住他的腕子。
三人纠缠在一起。
水央哭,岩霉怒,白袍急。
晴天一声霹雳,抽碎乱局。
白袍汉子捂着被鞭梢扫红的手背,看到凭空而降的黑衣女人。
“再为难他们,我抽烂你的嘴。”
黑衣女人一声冰寒,斥得白袍汉子不敢做声。
“你们还不快走?”
天上掉下救星,成全有情的人。
肖岩霉去扶水央,水央依然有泪:“卖身契。”
卖身契是水央的人生,就揣在白袍的袖子里。
黑衣女子转身冷目,白袍汉子不敢去接她的目光,紧紧捂着袖子,步步后退。
皮鞭再起时,空中传来两声脆笑。
秋风散去,又是一个明艳的女人。
一身俏皮,笑问白袍:“白公子好fēng_liú,用金子赎女人。这件事,我该不该和南星姐姐说一说呢?”
莺莺燕燕时,她自散花香,是一个得意的新妻模样。
有她现身,白公子毫不犹豫,将卖身契摸出来,双手奉上。
两指接过卖身契,女子灵腕翻转,像变戏法一样,卖身契被一苗火焰围绕。
燃成了灰烬,烧断了束缚,还了水央一个自由。
水央又哭,喜悦的泪。
烧了卖身契,女子莲步向水央,轻轻一笑:“我来给你擦擦泪。”
纤指抹过,红印自消。
她不但给了水央自由,还给了水央漂亮的人生。
淤泥不染莲荷美,佳人出水更芙蓉。
半边红脸如鬼,此时化作娥眉。
光洁的一张脸,俏丽的美婵娟。
“便宜你了。”
女子笑面如花,对已看呆的肖岩霉轻轻一嗤。
扬手丢掉红花,任它飘散风里。
看着花瓣片片飞舞,白无常立即会意,笑说女子:“原来是花小姐搞的鬼,用红花遮去水央的无瑕,才保全水央不沦落风尘。”
被称作花小姐的女子笑的得意:“人间路窄,我本以为水央只和我有些渊源,没想到和白公子也有过往。”
白公子自恃巧舌如簧,在花小姐面前却十足的规矩,深深一辑到底:“花小姐家里已经有男人供你欺负了,就放过小可吧。”
轻笑抹过眼底,花小姐不理他的见礼,仔细端量了黑衣女子。
青丝如瀑,眉目如画,手缠黑鞭,一扣铁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