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折腾了一天一夜,夕月此时脸色惨白,就连嘴唇上都失了血色,洛娉妍不由深吸了口气,虽然看着夕月神色平静,可就这会儿功夫,额头上却已经又浸出汗水,洛娉妍见此越发不敢大意半分。
借着罗先生的脉枕,洛娉妍先扶了左手,而后又起身,弓着身子扶了右手,罗先生便在一旁轻声解释道:“脉象由脉位、脉力、脉率、脉形等的混合演变构成28脉……散脉与革脉大有不同,娉妍需细细体会。”
洛娉妍细心凝神感知许久,才抬起头朝罗先生抿嘴一笑,眼角也弯翘起来,点头道:“师傅说的是,夕月并无大碍,如今不过是产后亏虚,气血不足而已。细心调养月余定然痊愈,娉妍总算知道为何产妇都要做月子了。”
罗先生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叮嘱晨霜好生照料,正要带着洛娉妍离开产房,夕月却是突然醒了过来。
见洛娉妍就在自己跟前儿,夕月不由挣扎着就要起身,洛娉妍急忙弯腰扶着她躺好,笑道:“你且好生歇着,孩子很好,很健康,我们爷都很喜欢,说这孩子跟他有缘。”
说到这儿,洛娉妍不由朝罗先生笑了笑,又扫了奶娘与晨霜一眼,笑问道:“你们猜是怎么着?”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答,又看向夕月,才笑道:“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见师公也进了产房,只当夕月是不好了,心里急的跟什么似得,偏云袖跟浅语都拦着我,正好那时候爷来了,爷前脚刚进院门,后脚还在院门外呢,这孩子就急吼吼地跑出来了!”
在场几人都还不知这一出,闻言不由笑出声儿来,直道这孩子确实与景蕴有缘。
奶娘崔氏一边儿笑一边儿对夕月补充道:“世子爷给孩子赐了名,叫崔柏,说是取高洁长青之意,还说将来让这孩子进侯府跟着哥儿一处进学。”
夕月很是感激地望着洛娉妍,含泪道:“奴婢谢过小姐,若不是小姐奴婢这条命怕也是保不住……”
洛娉妍哪儿愿听这个?闻言不由板了脸斥责道:“胡说什么?没娘的孩子什么样儿,你难道没见过?便是芝姐儿要什么有什么,可有用吗?与其说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养好了身子,好好教导孩子!”
夕月闻言含笑点头,任由眼角的泪水随着点头的动作滑落,轻声道:“小姐教训得是,奴婢记住了。奴婢跟孩子的命都是小姐救得,可不敢随便折腾了。”
洛娉妍见她一如过去般死心眼,也不与她纠缠,只叮嘱道:“你如今身子正虚弱,月子了好生养着,别招了风受凉,有什么事儿便叫燕子跟晨霜。”
说到这儿洛娉妍抬眼朝晨霜看去,问道:“你可愿意留下来?若不愿我让浅语……”
话未说完奶娘崔氏便摇头道:“奶奶说什么呢?这可使不得!哪能……”
晨霜却是急忙打断道:“奶奶放心,奴婢跟夕月十几年的姐妹,照顾她奴婢愿意。”
洛娉妍闻言含笑点了点头,嗔道:“你还想一辈子留在这儿呢?我可舍不得!等夕月坐满了月子,我就遣人来接你回去!”
晨霜再没想到洛娉妍会说这话,她一直以为洛娉妍早已经嫌弃了她,好长时间都有意地避着洛娉妍,此刻闻言,一下子便红了眼眶,张着嘴望着洛娉妍,好半晌才哽咽道:“小姐放心,奴婢定然好好照顾夕月,不让小姐担一点儿心。”
洛娉妍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什么,罗先生已经看不下去,忍不住打断道:“夕月身子还弱别在这儿吵她休息,这会子她能多睡一会儿,那都是好的!回头孩子饿了就又该要折腾她了,她可没请奶娘!”
说完罗先生又朝奶娘崔氏笑道:“虽说她年轻恢复也快,可还是要开副方子给她好生调养,最好过一二年再生养,如此对大人孩子都好。”
奶娘崔氏闻言急忙高兴地点头应是,心中对洛娉妍与罗先生都甚是感激,尤其是对早逝的洛夫人沈氏,这会子,那感激之情就没法用语言去形容,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浓烈。
只觉得自己当初若不是遇见了洛夫人,那能有如今的日子?别说遇到难处有人帮衬,就是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两说的事儿。
罗先生却无心理会奶娘的心思,对奶娘交代完,又对洛娉妍道:“娉妍跟着为师也学了这么些日子,你先开副方子给为师瞧瞧,君臣佐使,切要多思量。”
说完罗先生又怕洛娉妍束手束脚,不由补充道:“娉妍只管开方,行不行自有为师思量。”
洛娉妍闻言自是高兴不已,急忙点头应下,正好小崔柏被抱了进来,洛娉妍逗弄了两下,实在是不敢上手抱,只得又交代晨霜好生照料夕月母子,方与罗先生离开产房。
说话间师徒二人回到正房堂屋,却见景蕴与罗老先生相邻而坐,隔着桌角凑在一处相谈甚欢的模样,洛娉妍不由得抿了抿嘴,便是罗先生也是讶异不已。
别说洛娉妍心里不服气,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徒孙,没讨得老爷子一个好脸色,景蕴凭什么这么一会子功夫,就让老爷子跟他有说有笑,相逢恨晚的样子?
就连罗先生也不由抿了抿嘴,自己父亲何时这么好说话了?虽说一直给人豁达开朗的样子,可作为亲生女儿罗先生能不知道自己父亲?早年总是板着脸,也就对外人有个笑脸,后来总是皱着眉,也就对自己母女亲切柔和点儿……如今这是怎么了?
景蕴却是不知罗先生与洛娉妍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