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时春道的院子,杜朔就带着时眠特意避着人走,毕竟外头还有时墨辰的人,他们太大摇大摆,难免暴露了时春道。
方一进房,他们就见时春雪时墨疏二人正在商量些什么。
听到动静,两人具是转头来看。一见是时眠,时墨疏脸上无可抑制地涌上激动,眼见着就要来抱着她举高高了,却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神色霎时一冷,撇头过去,看也不看她。
“……”时眠郁闷地摸了摸鼻子。
随即就跑上去,软着嗓子用一双闪亮亮的眼睛瞅着他,可劲讨巧卖乖。
时墨疏这回看来是真生气了,任她说什么也没有半点反应。
时眠有点沮丧,还是旁边的时春雪出来打圆场。
“阿眠,可不许有下次了。”他声音虽然还是柔和,却带了些微责备:“留一张书信就自己跑出去,你可知道你父亲是什么心情?你那么小,现在外头还乱,这么莽莽撞撞跑去嫡系,你可想过大人会有多担心?”
“对不起……”时眠缩缩脑袋,讪讪道。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时墨疏憋着气,一听她这话,那怒火瞬间就被引燃了,难得的神情严厉道:“且不说你身上的伤,还有这些天爹爹操的心,就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勾销的。倘若真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你也想用一句对不起去解决吗?”
“你爱玩、任性,爹爹都可以由你去,可这么危险的事你也随随便便就去做,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当爹的心情?时眠,你到底有没有心?”
时墨疏是真的气,他蛰伏这些年,将所有心力都投入在了这个女儿身上,但女儿却毫不领情。他能感觉到,尽管他很爱这个女儿,她却对他丝毫没有依赖之情,更别提是孺慕爱重了。
这孩子不懂掩藏,经常说话到一半突然发呆,再回过神就有了新主意,还总是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些怪异之处,他一个当爹的,时刻关注着自家孩子,还能不清楚?他晓得女儿有自己的秘密,也担心过她是不是会受到伤害,但他知道这孩子早慧,有自己的主张,便也尊重她,从不去提,只是默默看护着,尽自己所能保护她。
可这孩子呢?一开始他还当是小孩子不懂事,习惯了长辈的付出,她性格又大大咧咧,这才不在乎长辈的感情。可现在看来,这孩子压根就是冷心冷肺,怎么也捂不热!不管她有什么秘密,这些年他也是真拿她当掌上明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就那么扔张轻飘飘的纸条,跑去嫡系自投罗网,有没有考虑过他会着急、会心焦?她受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也会因此而心疼、痛苦?
刚听到那晚宴席上出的事情,他立马就知道是自家女儿做的好事,那一瞬间担心害怕的简直眼前发黑,家族仓库是什么地方?她就是有再大的底牌,进去一趟也得被刮下一层皮,再听到她扔下的那句话,好家伙,特意留个名号,感情还在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很厉害?他当时就气笑了。
这么一回想,女儿打小就与他离心,就连跟他撒娇,也是带着些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敷衍。感情他这一片心,完全是打水漂了?
时眠看见眼前时墨疏那显而易见的失望,心口突然一缩,她呆呆地看他,嘬喏了两声,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时春雪见势不好,连忙出来打圆场:“十四叔,吓着孩子了。”
吓着孩子?呵呵,她的胆子大的都能捅破天了好吗,谁能吓着她?
时墨疏揉揉眉心,长叹了口气,微微佝偻了背,直接起身就走了。
“……”时眠想出声留下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其实发现了,时墨疏眼中血丝很重,身形显而易见的颓废了些,不修边幅,也不如以往那么儒雅清俊,明明是修士,按说是不可能这么狼狈的。
她心中有愧,却也委屈,不明白时墨疏究竟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她知道她让他担心了,可这不是没什么事吗?况且这么做,也是为了时墨疏不再被威胁呀?明明就是为了帮他才做的,他为什么不夸夸她,还发这么大脾气?
时眠心里不解又委屈,反而也生起了脾气。
时春雪见她这样,暗道到底是个不开窍的孩子,十四叔也太较真了些。他还是怜惜孩子,轻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声音清润地安抚她:“阿眠别难过,你父亲近几日日夜连轴转,还担心着你的身体,替你心疼,这才脾气急躁了些。”
时眠想起刚才时墨疏那眼神,刺骨的失望,哪里只是脾气急躁的事儿?
“别放在心上。”时春雪也不多与她解释,她毕竟年纪小,现在情绪又重,解释了也只是火上浇油。
拿起桌上一个乾坤袋,放在她手上:“阿眠乖,先听话,去外面避一阵,等回来了,你爹爹肯定就不生气了,嗯?”
“谁管他生不生气……”时眠皱皱鼻子,声音有些涩。
她本来还担心时墨疏呢,特意跑过来就是想要留下陪他,结果呢?
“走就走!”小姑娘甩甩袖子,拉着杜朔就跑出去了。
时春雪看着她的背影,想想这两父女,也不免是一声轻叹,除了这对父女,估计也没谁家能像他们这么作了。
睡莲刚刚醒来就遇上这么一场闹剧,也很是无语,比起其他云里雾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它是看的最明白的一个。
时眠原本是无心的草木一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