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里一片静寂。褐色皮肤的身影来来去去,没人说话、哭泣或欢笑,仅有踩过泥土的沙沙轻响。这里大概居住着所有萨奇人的一半,其中六分之一消失在上一场战役。他们的尸体化作灰烬,而名字……或许更早就已被遗忘。
另外一半同样离开荒原,似乎跟随着风语吉尔的指引,前往了东方的某处。那些人还活着,这让莉莉稍感安心,哪怕原因与她无关。
她推开木屋的门,黑袍巫师转过身来,眼眶中跳跃着柔和的光,幽绿而温暖。
“来的正好,九月。”他放下手里的试剂,抬起指尖,从空气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子,“帮我去一趟火山堡,将它送给杜兰克·岩火。”
“贝隆人的国王?”莉莉想到贝尔和格鲁姆,可惜他们此时都没出生,“那**子里是什么呐?”
“真正的生命之水。”费米尔轻声细语,“材料有些贵重,用在一名国王身上,倒是还值得。”他又取出数个同样的小**,将它们在实验台上一字排开,“还有帝国的皇帝和公爵们,教国的白袍主教……他们当中,一定有人对永生抱有兴趣。取信他们,则是你的任务。”
“然后呐——他们会怎样?”
“会得到永生。无论刀剑、法术、疾病或寿限,都无法杀死他们。”黑袍巫师平静地说,“不久以后,所有饮用者的灵魂将被牵引到一起,争夺这具庞大‘躯体’的主导权。”他轻微咧开嘴,“赢家获得一切,而其余人将失去所有。”
“……汝也喝下了它,对呗?”
“自然。”费米尔的声音平稳且自信,“可惜赢家只有一人,否则我将很乐意与你分享,九月。”
莉莉舔了舔嘴唇,感觉后背一阵微弱凉意,伴随着更多的疑惑……似乎她曾具备相关的记忆,却模糊不清。“咱没听过这种法术,汝从哪儿学来的?”
“就在不久之前,金穗城陷落的那天。”费米尔回答,“也算是因祸得福。”
女佣兵盯着费米尔,一个问题从她心头升起,接着脱口而出,“汝知道艾尔纳人会失败,然后成为汝的敌人,是这样呗?”
黑袍巫师眼里的火焰明亮了些,随后点点头,“我从未预见它,但它的确在预期之中。”
“汝……到底想要什么?”莉莉回想起书本上有些模糊的‘历史’,以及两人相处以来的一点一滴。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费米尔,想要将他整个看穿——当然那不可能,“汝的愿望……以及汝眼中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费米尔·斯塔克露出笑容。他向她走近,从怀中取出一盏漆黑的油灯,小心而轻柔地放到她手中。
“不要碰它。”黑袍巫师低声说,“让我告诉你它的一切。”
莉莉不言不语,凝神感受眼前的物件。她认得这盏灯,位于斯塔克伯爵的半位面中,布满尘土,破损不堪。她也大致了解它的用途:在这盏灯的‘记忆’里,费米尔·斯塔克利用它许下愿望,毁灭了白塔家族,乃至她的家乡。
眼前的油灯显得崭新许多,金属的表面光泽流转,几乎看不到一丝裂痕。身为埃达的女儿,莉莉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庞大魔力,以及另一个事实——它的力量只填充了一小部分,若完全恢复,或许足以与‘父亲’匹敌。
“我以为你会更早问我这些,九月。”黑袍巫师的声音将她拉出回忆,“你见过它,对吗?”
“当然。”女佣兵从油灯上收回目光,将它落到费米尔的脸庞,同时扬起下巴,“咱原本的世界里,汝用它报复白塔家族,又用它夺取了卢格兰森林的生机……没说错呗?”
“没错,我最初拿到它以后,想到的确实是复仇。”费米尔的声音平静,神情依旧温和,“但这一次,因为你的存在,我的第二个愿望便不再相同。它与森林无关,也和你的‘老朋友们’无关。”
身为现世之神的天赋告诉她,费米尔没有撒谎。她仍然不知道对方到底许愿了什么,可那无足轻重。“它到底是什么?”
“它是上一纪的遗物。蕴含其中的,是伊尔洛特——众龙之母的灵魂与权能。”费米尔低声叙述道,“如同龙巫妖一样,上一纪的人们欺骗并杀害了她,随后制造出这具神器。”他注视着莉莉的掌心,轻声感叹,“那时的人类如此强大,可仍然无法抵抗‘父亲’的愤怒,亦难逃覆灭的命运。”
“咱不关心那些。”莉莉摇头,“它要怎么用?”
“你向它许愿,而它将其实现。”黑袍的巫妖简单地说,“只要魔力充足,就不存在无法实现的愿望。”他浮起有些嘲弄的微笑,“然而它只能实现毁灭的理想,亦唯有死亡可以赋予它力量。许愿之人须付出代价,或许是其珍视的人与事,或许是其自身。”
莉莉眨了眨眼睛,将油灯托到眼前。“如果咱现在向它许愿汝的灭亡,又将如何?”
“我会死。”费米尔回答地毫无迟疑,“至于你所付出的代价……”他用指尖轻触莉莉的脸颊,“大概只是失去我。”
这正是她原本的愿望,某个声音如此告诉她——杀死‘斯塔克伯爵’,阻止灰色战争,改变历史。但女佣兵轻轻摇头,将油灯放回桌面,不再去看它。
“汝打算如何实现自己许诺的……也是咱看到的未来呐。”她问道,“利用这个只能带来毁灭的玩意儿?”
“我不确定。”费米尔承认道,“但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