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欢并未听见孩童的低语,俯身扶着他的肩头柔声道:“乖孩子,别理他,告诉姐姐你住在哪里?”
仿佛在回答她的问话一般,周围突然出现了五六个同样脏兮兮的孩童,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其中一个女孩子稚声叫道;“喂,萌宝,失败了还不跑?”
汝欢一怔,随即便心下了然,这小孩真的是想偷羽林修泽的钱财,她心中满是怜惜与不忍,忍不住拽着萌宝的手臂,笑着再次问道:“萌宝?很可爱的名字,你们……”
萌宝见女孩子叫破,立刻收起假装可怜的表情,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回望着汝欢:“姐姐,捉贼要捉赃,你们诬陷我偷盗,人证哪?物证哪?”
羽林修泽啧啧称奇,他转到汝欢身侧一脸惊讶:“你这小鬼,小小年纪便这般狡诈,亏得你还与本公子十六......十六弟同名哪!刚刚还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被人拆穿立刻就翻脸不认人啊。”
“和我同名?”萌宝显然很感兴趣,他望了一眼羽林修泽华丽的衣饰与他腰间那枚幽如夜色的玉佩,大眼中立刻现出了一丝黯淡的光:“一个。”
当羽林修泽满是兴味地与萌宝斗嘴的时候,汝欢却在萌宝的眼中发现了羡慕与落寞,这不是五六岁的孩童应该出现的眼神,那种感同身受的孤寂,让她的心一痛。
汝欢轻柔地笑笑,温润的掌心拉过萌宝肮脏的小手:“告诉姐姐,你住在哪里啊?”
萌宝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戒备,显然以为她要骗出他的真话并将他送官治罪。
另外几个孩童见萌宝被人拦住,立刻围了上来,挥起短胳膊短腿想要将萌宝抢回。
正闹着,一声冷斥响了起来:“都给我住手。”
随着声音望去,路边立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浓眉大眼,相貌生得十分豪迈,可是身上脸上依旧也是污秽不堪。
这帮孩童见到少年一齐高呼一声围了过去,便是狡猾如萌宝,也眼中羞愧低下了头颈。
少年来到汝欢与羽林修泽面前,学着大人一样煞有介事抱拳一礼,居然有几分威严:“实在抱歉,此事乃萌宝之错,希望两位不要见怪,放了他吧。”
随即少年转头对萌宝斥责道:“谁让你行盗窃之事了?如若让夫子知道你用偷盗来的钱银为他治病,他气也气死了。”
汝欢见少年谈吐十分得体,显然受过良好礼仪的熏陶,再听到他话中之言,疑惑道:“夫子是谁?你们是想要为他治病所以才……”
萌宝噘起小嘴,郁郁不乐:“夫子是就是夫子,他生病快死了,大夫说至少十文铜钱才来看病,可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嘛?”
少年眼中闪过悲痛,声音有些呜咽:“夫子是教授我们文字的先生,人很亲切,还经常给我们吃的。”
汝欢恍然,显然这些小孩都是孤儿,这位少年年纪最长,应该算是他们的头领,这位生病的夫子平时应该很照顾他们。
她微一沉吟,便转头对少年道:“姐姐懂些医术,你们带姐姐去看看那位夫子好不好?”
少年脸上满是欣喜,刚要点头答允,萌宝却满脸怀疑地叫道:“新轻大哥,别信这些来路不明的人。”
羽林修泽一把抱起萌宝扛在肩上,萌宝四肢乱摇的使劲挣扎,他便随手封了萌宝身上的穴道:“小滑头,你就老老实实呆会吧。”
萌宝身体霎时动弹不得,他瞪大了眼睛,自然地显出了钦佩无比的光芒,羽林修泽对他的表情显然很满意,得意的一仰头,美眸落在名为新轻的少年身上。
新轻显然也被他这点穴功夫惊呆,立刻满脸钦佩地抱拳施礼道:“大哥哥如此厉害,新轻佩服之至。”
其他孩童见到新轻大哥这么说,立刻一哄而上地扯起羽林修泽的衣襟乱叫起来。
作为冥王神探时,羽林修泽腹黑的心机、冷酷的手段,令人高山仰止;而这三年来,他更是故意不去与人亲近。此刻这些天真纯稚的孩童如此亲热,一时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茫然……
汝欢见到羽林修泽怔忡在当地的表情,一直故意对他表现出的冷漠脸容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她还是没有与他说话,只是让新轻在前方带路。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围着,连扯带拽地将两人带到了帝都郊外的一个村落,当见到村口直立的石碑,羽林修泽的眸子显然黯淡了几分。
“墟村。”汝欢小声将石碑上刻的字念了出来,原身的记忆中并未对此有什么印象,但她看到羽林修泽刚才那一瞬的眼色,便知道这个村庄有些不同。
正犹豫是否要开口询问,却到他有些缥缈的嗓音:“墟村,虚幻中的废墟。这里虽为村落,实则村中各人并不出现在帝都户籍之上。此处原本是遗弃垃圾的墟场,但是不知不觉间,初生的婴儿、孤苦的老人,只要是世界上不被需要的存在都被遗弃在此处。”
汝欢心中一抽,她转头看了一眼孩子们,却见他们个个表情木讷,似乎并不对自己如此凄惨的出身感到悲哀。
耳边继续响起羽林修泽的声音,其中也多了几许轻柔:“‘只要上苍给予的,便是我们需要的,’这便是墟村村民的信仰。但正是因为这里属于官府也不愿管理之地,所以很多杀手、盗贼也出身于此,他们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根本无迹可寻。”
新轻正直的脸容上有了怒意:“大哥哥,那些作奸犯科之辈简直给我们墟村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