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降临数步之外的地方,山民们哗啦啦跪倒一地,顾不上模糊的视线,顾不上嗡嗡耳鸣,他们本能的争相膜拜,既是对无上天道的敬畏,也是对自己命运的惴惴不安。
赫赫天威人力难抗,桀骜如项氏父子也是面容严峻,魏辙闭目而颂,一篇篇道经绕梁而起,语速又急又快,打雷闪电不是没见过,这样近在咫尺的感受却是每个人生平第一次。
两个小丫头都吓坏了,雏鸟一般瑟瑟发抖,躲在虞周怀里不出来。
挤了几次眼睛之后,虞周终于目可视物,他闭嘴捏鼻憋着气鼓了鼓耳膜,开始环顾四周,万幸,看了一圈下来没有受伤的,倒是裤子湿了的好几个。
石缸已经开裂,里面的液体正在不断流淌,奇特的是,原本腥臭的黑水居然变成灰扑扑的颜色,韩铁匠一见大喜过望,恶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一边跪拜一边念叨什么。
“义父,义父!你怎么了,不就是一把剑么,咱们重新锻造就是了!”
连着摇晃好几下,韩铁匠涣散的眼神才重新聚起,他张嘴啊了好几下,这才激动道:“方子没错!方子没错!剑成了!”
老天爷,那道雷劈下来连石缸都碎裂开了,区区铁剑何能阻挡?!要不是浸在水中,说不定都融了!
“义父,你别急,我这就去把剑拿来!”
刚想动身,被身后的两个小尾巴死死拖住,虞周心想这天还不见晴,万一再下来一道雷可怎么办,摆脱两个妹子的纠缠,他捡起一根木棍走了过去。
铸剑台还在冒烟,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开,稍微一拨拉,石缸片片而碎,瓦砾一样散落一地,好容易找到宝剑,虞周是眉头紧紧皱起来。
真的毁了?剑柄跟断戟烧熔成了一体,剑身虽无大碍,却也变成灰扑扑的,想到那液体的成分,虞周没用手去碰,只以麻布包裹着往回拿,刚到韩铁匠身前,就被迫不及待的抢了过去。
“祖师爷显灵,祖师爷保佑……”
韩铁匠一边念叨一边擦拭宝剑,谁知麻布刚搭上剑刃就化作两半,老头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又用满是厚茧的手指去碰,丝丝鲜红直接滑落,剑身剑刃丝毫没沾染。
虞周脸色大变,因为他也看出不对劲了,随着鲜血滑过,原本灰扑扑的剑刃呈现出一种亮银的颜色,还带着一丝微蓝,正如蒙尘的宝珠大放光泽!
韩铁匠轻轻一掰,宝剑断戟立刻分开,他左手持戟右手握剑相互一磕,青铜做的战戟平整整的被削断,老头仔细的看了看断处,对着四下稽首而拜。
“谢东皇成全,苍天有眼,此剑有目,以后就叫天目剑!”
不是每一柄宝剑都有名字,也不是每一个名字都敢牵扯上天,韩老头此时的行径只说明一件事——这把剑成了!而且是大成!
项超捡起自己的残戟,也是来回晃着仔细打量断处,对着韩老头拱手道:“好手艺,引天火夺天道,此剑可传世千百年矣!”
老头拜完苍天厚土山鬼水神,又对项超一作揖:“多谢项将军成全,千锤万锻出宝剑,将军经此磨难定能否极泰来。”
项超自嘲道:“项某已无剑心,只愿站起来别拖累儿女便好,若是心比往日,定持此剑饮秦人血,祭奠先考英灵!”
说了半天,项籍只听明白一点,他迫不及待的插话道:“此剑要开锋需以人血?!那给我,我带着去山下转一圈……”
虞周打了个寒战,真要把两件绝世凶物一起放出去,别说开锋一把剑了,就是让项籍拿血洗澡都够了。
“不用,咱们山上不是有养的猪羊么……”
韩铁皱眉:“必须是人血!”
项籍怒目:“你打算以猪狗畜牲来侮辱此剑!?”
其实虞周觉得拿抹布沾着清水也能擦出来,这把宝剑早就开锋过,只不过要去掉那层灰蒙蒙的覆盖层而已,没必要弄得血淋淋的,难不成日后打一把剑就要害一条人命?
项超连连点头:“饮血之人身份越高武技越强越好,不如就用我的血……”
眼见他们越说越邪性,虞周劈手夺过剑就走,再闹下去非弄出血池来,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研究下这剑。
剑被抢了,几人都是一愣:“你干吗去?!”
虞周不耐的朝他们摇手:“手痒了,杀人去!”
“杀秦人?多杀点!”
“我和你一起!”
“此剑大成必然霞光漫天,当心异象引来有心人!”
身后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虞周一转身就不见了,只留众人徒呼奈何,大伙都清楚,凭这小子的轻身功夫也就魏老能跟上,眼见他老人家兴致缺缺,熬了一天的人人群纷纷散去。
虞周去哪了?他连山都懒得下,而是躲到了大伙藏铜的山洞里,噼啪作响的火光映衬着年轻面庞,更跳跃在天目剑上。
看了半天都没什么特异之处,他开始擦拭剑身,说来也邪性,拿麻布沾水似乎真的效果不好,费了半天劲都没起色,左右看了看,好像有只兔子……
霞光说不上,除去伪装的天目剑确实光华流溢,八面各有不同风采,剑身亮银清晰映人,剑刃幽蓝森森冉冉,最奇异的就是那只鬼眼,经此一劫之后仿佛褪去邪气变成了威严模样,如果比作一个人的话,那就是从里到外气质大变!
能轻易削断青铜戟,柔韧的麻布也是稍碰即断,它的锋利已经不言而喻,虞周把剑插在地上,往一侧压了压,直到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