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周一指项籍:“想这么多干嘛,蒙将军如果再上沙场,正好遂了那大块头意,到时候是死是活全凭真本事。
不过我个人有个建议,二世与赵高不倒,蒙家千万别回来,忠臣与奸佞撞在一起往往是前者付出鲜血性命为结局,我们救蒙将军可不是为了看他再被害一次的。”
当初的九原精骑有人倒戈、有人解甲,也有一些死硬到现在都没低头,项籍把这些人带来作为蒙亦随从,本该情义万分的送别话被他说的别扭万分:“希望下次见你,不会又是断了腿的模样。”
“……”
可不是么,项籍第一次见蒙亦还是杀完屈旬的逃亡路上,那时他亲自摔倒了这位追兵小将的战马压断一条腿,最近这次更不用说了。
虞周翻了个白眼,暗忖项籍破坏气氛,偏偏蒙亦本人毫不为意,抱拳回道:“蒙某此去勤修武艺,下次相见,一定战你三五百合。”
项籍哈哈一笑:“求之不得!”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驾——!”
一行人骑着马渐渐远去,变成了白影消失在天际,这事儿办的很傻,但是虞周心里却因此安稳许多。
项籍想要覆秦自己可以帮他,甚至项籍现在还没想到的广阔疆域与霸业自己也可以帮他,但要因此放弃根本,虞周就不能答应了。
以前的时候,那座黄山上的小小坞堡就是他所有,到了现在,住在那里或者说住在虞周心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即使他们有的搬到会稽有的跟来江北,存留心中的感觉总不会变。
只有一面之缘的蒙恬,算上已知功绩勉强能让他留心,拉一下图个心安也没什么。
至于说日后对决沙场?连点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魄都没有还造什么反?
虞周跟的可是霸王!
自傲不可以有,但是自信不能缺!
“哼,几个混小子惯会作孽,以后有你们后悔的!”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范增,虞周借着刚才的思路往下一想,笑了笑回道:“范老,我算明白羽哥为什么说跟您有代沟了,兵形势战心重于战谋,只要不是致命的战略失误,范老让三分又能如何?”
“你就是为了羽儿念头通达战意不折才这么干的?”
“不全是。”
范增冷哼一声:“那跟老夫摆什么谱?前几日是谁哭着喊着求我帮忙的?”
“我没有哭着喊着……”
“前几日是谁哭丧着脸求老夫……”
“好吧好吧,您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怎么样,联系上他们没有?”
范增不答,反而问道:“如果他们以此要挟,要你拿抛石机交换,小子,你换是不换?”
“不换!我能接受的底线就是飞天信灯,他们不是一直想不通箭穿玄鸟的图案如何漂浮吗?多好的机会啊……”
范增怪笑一声:“还是那个吝啬的混小子,这老夫就放心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真不怕姓蒙的那个小子半路改投其他城池,破坏我军战略吗?”
“我相信他不会。”
“人心隔肚皮,这句话还是你教老夫的,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心软了?
哦……老夫明白了,难怪你不惜联络秦墨也要救出蒙卜氏,有她为质,确实稳妥许多,嘿嘿嘿,这年头的小崽子怎么都这么心黑……”
虞周翻了个白眼,不否认不承认:“那是您这么想的,小子可没说过。”
范增竖起一根大拇指,了然的点点头:“老夫行将就木,把这些不厚道的事情都甩过来就对了,以你这份心细皮厚辅佐羽儿,老夫现在去死也能瞑目了,就是不知魏老鬼修了半辈子的道心是否安妥呐。”
项籍瞪着眼睛:“你们在说什么?”
范增没作任何解释,心中叹息眼前的少年主客心性都太偏,也不知以后会怎么样,是祸是福。
被人暗暗的损了一下,虞周没说什么,对他来说这件事儿才刚刚开头,还有好些准备需要做呢。
帮人帮到底,顺便也利己。
比如这事儿的本质就是借助九原军队的声威逼迫朝廷,那么不妨把事儿闹得更大一些,干脆多抄传单散播到各个郡县,将十二公子之死、扶苏公子之死、蒙氏遭遇的两道磨难……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全都散播各地,那该有多美妙?
毕竟嘛,现在各地所知全是大秦朝堂对外散播的版本,如果是虞周撰写的版本呢?
前因后果明明白白,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不由得人不信啊!八分真两分私货,那么全天下都该质疑二世继承大位的合法性了,到了那时,本来忠于大秦的士人、官吏、黔首、军兵就会倒向大楚也说不定……
出师有名,本来就是舆论战的一种,这种彼消此长的好机会岂能放过?
虞周是答应了蒙亦不去动那支精锐军队,可如果九原军听了事实之后激愤莫名有什么其他举动,那就跟他无关了……
“这种事儿,要是有儒家帮忙就好了,他们似乎很擅长以名杀人,以名毁人应该更简单……”
虞周想的太入神,自以为腹诽的一句话不小心低声说出来了,范增耳朵尖,笑得老脸跟菊花似的:“儒家如果听到这番非议,非让你遗臭万年不可。”
“……”
这是提醒还是佐证?怎么听都觉得范老头恶满满。
“范老,小子告辞了。”
“别急着走,你干嘛去?”
“呃……找子房师兄有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