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影夺门而入,随后钟离眛也抢步进了厅堂。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虞周他们在城郊接济的那个哑巴老头,堂堂项府居然被他混了进来!连钟离眛一出一进之时都没察觉!
钟离眛挡在老头身前,浑身紧绷,手握利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项府所为何事!”
龙且插口道:“钟离你问也没用,他是个哑巴……”
出乎少年们意料的是,那老头嘿嘿一笑,说道:“怎么,这几日追的我这么紧,当面反而不认识我了?”
钟离作势欲发,项梁稍一思索,大喝一声:“来人!”
老头顿时被团团围住,只见他不慌不忙,拿衣袖在脸上抹了抹,拽下一截胡须,又从背后取出一个包裹,顿时驼背了也没了,脸上也亮堂了,从一个脏兮兮的驼背老头变成了——另一个猥琐的老头,正是那天路上讹诈虞周他们的老泼皮。
钟离眛仔细一打量顿时又气又羞:“居然是你!”
虞周他们顿时就是一阵后怕,龙且更是直接说出了心声:“你这是易容术?你怎么躲过钟离追捕的,一定身手不错吧,这几天你一直跟着我们干嘛呀。”
老头努力的做了一个阴森森的表情,不过怎么看怎么搞怪:“小胖子,当然是为了将你拐走卖掉了!”
见这老头不像是有歹意的样子,项梁起身抱拳道:“不知老丈来我项家有何贵干?”
老头眨巴眨巴眼睛,一指虞周说道:“老夫来找我徒弟来的。”
这下别说项家人了,连抚养虞周的几个老头都愣住了,虞周还有个师傅?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他们没听说过,虞周自己都没听说过。
栾布脑子一转:“胡说,你什么时候收小周为徒的,既然是师徒,那天在街上为什么讹诈我们!”
老头笑的满面红光:“我这不是来收他了么!”
众人一下子无话可说了,这老东西把项府都视若无物,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跟来不说,居然还有心情调笑,也真是个奇葩,虞周忍不住说道:“那你都会什么,跟你学逗逼么……”
老头愣了一愣:“你若想学,比斗只是小道耳!”
这下项籍不干了,冷哼一声:“大言不惭!”
项梁到底是一家之主,拿得住势,老头这般无赖作风都没让他有任何轻视,一丝不苟的施礼道:“敢问老丈高姓大名。”
老头挠了挠头皮:“你问我哪个名姓?”
钟离眛再也忍不住了,这就是个胡搅蛮缠的老泼皮!何必跟他以礼相待!冲着老头的肩肘就捉了过去。
“钟离!不得无礼!退下!”项梁居然连声呵斥。
“若是方便,老丈不妨全部告知,项梁也好招待一二。”
老头嘿嘿笑道:“你这说话,真是舒服,那日在街上,几个小崽子要是也能这般有礼有节,我又何必多费手脚。”
“老丈多多见谅,小儿辈不识好歹,还望老丈多多海涵。”
老头大咧咧的坐到项梁的位置上:“若我是秦人呢,你也能好生招待我么?”
至此,这个老家伙已经把厅里所有人都得罪了,刚刚说的得罪了少年们和他们的长辈,现在更是气恼了所有的楚人。
他得罪的最狠的,那就是是楚国的少年了,项籍喊了声叔父就要发作,被项梁拦住:“即便是秦人,那也是沙场事,看在老丈这把年纪,项梁自会好生招待。”
老头听完庄重的点了点头,让众人一下子有点不适应:“大楚项氏,果然不同凡响,老夫姓魏名辙,此次前来,便是看中了这个小娃儿。”
项梁一脸狂喜,羡慕的看着虞周,虞周有些发懵,魏辙,谁呀?
魏老头见着虞周的反应,老脸有点挂不住:“咳咳,老夫早年曾在秦国为官,后来与人相左,便隐姓埋名,化名崔广,与三五好友嬉笑于山水之间,不为世间所闻矣!”
虞周继续发懵,项梁惊喜的一揖到底:“原来是黄石公当面,晚辈项梁郑重拜见,多有失礼,多有失礼……”
虞周猛地就是一个激灵,居然是他!张良捡的那只破鞋!啊呸,是拿破鞋考验张良,传授兵书的那位大能!
兵家必学之道三略六韬里的六韬又名太公六韬,相传乃是姜子牙著作,而三略的全名,就是黄石公三略!
虞周欣喜的看着魏老头——可算有理由离开项府了!
魏老头名号一报出,相互一识自然是宾主皆欢,钟离小声的跟少年们说起他的来历,引得少年们阵阵惊呼。老头满意的看着少年的目光从茫然变成热烈,又渐渐变得敬畏起来,心下自嘲道,刚刚还计较名声的得失,实在大谬,说来也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怎能听说过他的过往。
不过他也敏锐的注意到,他相中的虞娃儿一听黄石公的名号就一直是一脸欣喜,心中暗自计较:本是看中了这娃儿的早慧,想不到他竟然听说过老夫,失算矣,早知道多观察些时日。
少年们对虞周可不只是一个羡慕可说的了,纵观整个春秋战国,文化向来被贵族们所垄断,百姓中识文断字的如同凤毛麟角,因为竹简笨重难寻,很多都是孤本,能收藏到接触到的,无一不是世家大族,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家奴代主。
在少年们看来,那就是因为那些代主的家奴有机会接触书简,开启了智慧,现在虞周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有一个高明的师傅愿意悉心教导,将来大有可能出将入相,再不济也能混成一方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