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多看几眼确认,也能认出那就是卫永真。她的身姿即使立于昏暗之中,也清晰可辨。岛上的女孩除了她,没有谁有那样的身材——挺拔、健美,随处一站便如同停滞的白杨一般。她注视着台上,两只手抄在胸前,一动不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恪文愣了一愣,为脑袋里冒出来的问题感到好笑,卫永真是来参加见面会的,那还用说嘛。
只不过她向来不拿见面会当回事,至今已经连续缺席了三个星期,像躲灾星一样躲着费榕,综合种种情况,令人不得不多想: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要说她是为了来打消费榕的疑心,那为何偏偏选在戏开场之后,场内一片黑暗之时?费榕是不可能看见她的,更不用说和她交谈了。
恪文想上去问问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卫永真来了也不找个座位坐下,而是一个人躲在暗处,显然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来了。既然如此,就不要去戳穿她,就让她以为自己没被发现。更何况为了逃跑计划的顺利实施,装作不熟悉也是很有必要的。
恪文再多看了她几眼,回过头来,把卫永真的到来抛在脑后。
戏演完了,剧场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幕布拉上,隔了几分钟又再次拉开,所有主创人员上台谢幕。观众们则从座位上站起来,为他们的表演喝彩。只可惜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十来个人,掌声在偌大的剧场里听着仍旧略显单薄。
付秋露不出所料地站在中间。这时有五六个个看着眼生的女孩上去给每个人献了一大束艳丽的鲜花。恪文见了会心一笑,八cd是被付秋露收服的新人,付秋露还真是想得周到,连送花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付秋露笑得就和臂弯里几棵向日葵一样灿烂。能将一整部戏从编排到上演全部办下来,并获得观众的认可,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旁边的人递来话筒,付秋露握在手里,刚一开口,竟有点哽咽。
“非常感谢大家对这部戏的喜爱,能听到各位的掌声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
就这样,付秋露在台下一阵阵的掌声中时断时续地发表着对观众们的感谢。感谢的话讲完,轮到了昨天就安排好的助兴环节。
“剧中有一处很重要的情节,是三姐妹写下自己的愿望,并最终得以实现。我们昨天也请大家写下了自己的愿望,现在我们会从中抽取几份,请被抽中的观众和大家一起分享,加深彼此的了解。”
一个透明的塑料箱从台下端了上来。箱子底部铺满了一张张叠好的白纸条,看上去虽然都一样,但实际上动过一些手脚,使得抽出来的纸条只会是想抽出来的那些。主创人员为自己谋些福利,也无可厚非。没人会关心那些自己看不上的人的愿望,譬如付秋露就不会关心恪文的愿望。
付秋露作为导演,自然是第一个去抽。她的手还没伸进去呢,下面就有观众大声喊:
“导演,你就直接说你的愿望吧!”
既然观众都如此提议,台上的演员们自然是乐得顺水推舟做个人情,都异口同声地让付秋露直接说,作为最辛苦操劳的导演,理应最先与大家分享。
付秋露起先辞让不肯,连连摆手说要把机会让给别人,看得恪文在下面不住地冷笑。在众人的一致坚持下,付秋露终于“顺应民意”,说出了自己写下的愿望。
“我只希望父母身体健康,万事顺心,不要老是为我操劳了。”
她的几个朋友立马笑着起哄:“纯属骗人,说你真正的愿望。”
她们还真是了解付秋露。
付秋露也笑了,想了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这一次,大家相信她说的一定是出自内心的实话。
“我就想生活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热热闹闹的。有美食美景,周末大家能聚在一起,跳跳舞晒晒太阳。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下去,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旁边的人听了,又问为什么这个会是她的愿望。付秋露作出回答,但恪文的思绪已经飘远去,听不见她的解释了。
不知为什么,听了付秋露的愿望,她忽然有一种奇特的怅然之感。人人都当付秋露是个骄横的霸王,却没想到她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连人生的愿望都和孩子的愿望一样,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有大人们的注意力就好。
未成熟的儿童只有在挫折中才会成长。付秋露的性格脾气虽然招人讨厌,但此刻恪文诚心祝她永远不用长大。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要选定某个男人,嫁离这座岛屿回到社会中,就必将面临数不清的挫折打击。
付秋露分享完毕,将手伸进箱子里,捻出一张纸条,展开来念道:
“蔡云岚。”
蔡云岚正是马尾辫的大名。同样站在台上的她,娇羞地把脸藏在花束后面,还要人笑着拉她出来,鼓励她别害羞。
马尾辫的愿望倒令恪文有一丝期待。看她如何编织一个完美的伴侣形象,来打动已经铁了心要离开的费榕的心。
“我的心愿嘛,”马尾辫捏着自己的纸条,两颊绯红地说,“是能够成为一个成功的母亲,能够成为孩子们的榜样,教育孩子成为优秀的病理学家。”
有人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成为病理学家,而不是其他的。马尾辫的回答是:
“因为病理学家可以通过研究,帮助人类战胜病毒,让人们可以自然地繁衍生息。”
台下响起一片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