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惊觉前脚刚牵着老马朝莽山行进,燕起后脚就朝北魏泸洋府走去。
武功到了易经境,没有好骑术还真不如徒步,除非也有像孟伯尝那匹踢云乌骓般神俊的名驹。
刀剑不离身,青衫斗笠长靴,此刻的燕起瞧上去,很有浪迹天涯的侠客风范。即便无酒无佳人,这一路走走看看亦别有一番滋味。
现在是相对太平的时节,往返于南北两朝并无太多限制,紧赶慢赶,几日后便到了南夏合州立于汹涌红河边上的渡口海牢镇。在镇上坐上去北魏的客船,一天一夜就能到泸洋府。
可一打听,客船竟是没了,那留着花白长胡子的老账房先生一边指挥着苦力们搬货,一边告诉燕起客船都被他们巨鲸帮征用了。
“总不能一艘也不留下吧?”燕起问。
老账房看上去已显得不耐烦,吹着胡子道:“就是一艘都不留,我巨鲸帮这是为朝廷做事,将合州一州的贡物运往金陵城。小兄弟要真有急事赶去北魏,不如去镇上的各家客栈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撞上去北魏的商人。”
燕起无法,暗骂着晦气返回镇中。海牢是港镇,来往人流中多是腰缠万贯的客商以及走江湖的侠士,这两种人都愿意花钱,所以镇子虽小五脏俱全,街道上鳞次栉比的茶馆酒楼,还有停靠在岸边的花船,规模堪比合州府里的勾栏街。
镇上寸土寸金,燕起来到一家客栈,镶着金牙的掌柜开口就要二十两住宿费,还没算上吃用。
燕起正犹豫着,却见一个穿着极为考究的年轻人搂着一个俏艳的女子,随手甩出一大锭金子,拍着桌子道:“来两间上房。”
掌柜两眼笑成一条线,说客官稍等,然后唤来个机灵的跑堂小厮,给年轻人收拾房间去了。年轻人在女子身上捏了捏,淫笑道:“美人先陪本公子喝点小酒?”
女子水汪汪的眼睛里春意荡漾,扭着单手可握的腰肢娇嗔道:“公子好坏,还要灌醉人家。”
年轻人一边在女子身上揉捏,一边抬腿就往楼上走,看上去很急。不想旁边还站了个人,被绊了个踉跄,随即怒道:“哪个不长眼的?”
燕起与年轻人对视一眼,两人均是不约而同地惊呼道:“是你!?”这年轻人却是与燕起同批入钟山的南中人陈养正。
燕起眼珠子朝陈养正怀里的女子动了动,说道:“陈兄,虽然钟山既定的门规,可你这么猖獗,万一被门中的老家伙们知道,可是要挨板子的。”
“别提了。”陈养正在女子臀部狠狠拍了记,叫她先上楼等着,又拉着燕起说道:“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遇到老朋友,燕兄,不妨坐下来喝一杯?”
燕起自无不可,二人寻了个包间,叫上好酒小菜,陈养正几杯酒下肚,红着脸道:“燕兄在钟山混得春风得意,说实话小弟嫉妒得很啊。”当下便将燕起不在钟山的日子里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原来南中陈家不仅是武林世家,还做着倒卖兵甲的生意。虽说南夏朝廷明文禁止民间私卖兵甲,可目下这中原形势陈家只要抱住了钟山派的大腿,每年往钟山运一整船的雪花银,南夏朝廷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养正生在富可敌国的陈家里,正气没养出来多少,少爷脾气倒是先天后天都有。到钟山后一则不习惯朴素艰苦的修行,二则受不了因资质不突出被冷落,于是一琢磨,干脆丢下脸面辞了这钟山弟子的名分,回家继续做回那飞鹰走狗风花雪月的少爷去。
燕起赞同道:“做安乐公子多好,没事调戏调戏家里的大小丫鬟,再没事跑大街上整把整把地洒银票,陈兄当初怎么想不开要来钟山?”
一提及此处,陈养正叹了个老长的气,苦着脸道:“还不是家里的长辈不安分,不说这些烦心事,喝酒!”
燕起也不再提,与这可以拿银票当窗户纸的主好生痛饮了一番。酒过三巡,陈养正忽然拍着脑袋道:“正好,有件事燕兄也许能帮到小弟。”
不等燕起投来发问的目光,陈养正继续道:“小弟这次出门,一是烦家里的老爷子成天在耳边呱噪,二是陪着家中堂弟去一趟泸洋府。可小弟那堂弟是个武痴,但凡在街上碰到个手里有兵器的便要较量,几天的路程硬生生耽搁成了几个礼拜。更别说这小子出手不知轻重,一路伤了不少走江湖的汉子,亏得小弟这趟出门带的银票足够,才没闹出多大事来。”
“泸洋府?巧了,兄弟我正好也要去泸洋走一遭。不知陈兄去泸洋府何事?”燕起问。
陈养正笑道:“那还真是巧了,燕兄先帮忙把我那堂弟找来,我们再说其他。”
吃人家东西嘴短,燕起跟着陈养正来到海牢镇街道,到了镇子上唯一一家武馆前。
“你堂弟在里头?”
“嗯,吃过早饭便在里头。”陈养正抬头看了眼天色,太阳挂在正当中,足足打一上午了,可别闹出人命来。
迈步而入,武馆中一片狼藉。坐着躺着的几十人中,有的用绷带绑着伤口,有的瘫在地上哀嚎,不一而足。正中间两人对峙着,一老一少,老的应是武馆的老馆长,年轻的当是陈养正的堂弟无疑。
老馆长今年五十六,易筋上境的修为,可精气神却一年不如一年。面前这少年的手段他方才见识过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十分棘手,两只手一直背在身后,仅仅用嘴里衔着的长刀便一连挑落了武馆里十余位弟子,就是他最得意的大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