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官员求见柔安,告诉她景国和蛮国议定的婚期和婚礼章程。
婚礼将在十日后进行。
就此,柔安和靳玉敲定了假死出逃计划的众多细节。
柔安打算遵照白大夫的药品使用指南按量服用假死药,在婚礼前三天“暴病而亡”。
喝下第一口汤药的之前,尽管她对靳玉及其朋友的能力深信不疑,仍忐忑不安,深怕霉运缠身的自己遇上什么意外,端着药碗的手就是抬不起来。
靳玉买回来了元城内所有种类的糖果和蜜饯,看她表情,双手覆上她端了药碗的手指。
她的手指感受到他绵厚温暖大掌的包裹,像被烫了一下不由一松,他双手微微一紧稳住药碗,就这么裹着她的手指将碗放在了桌面。
“不想喝就别喝了。”
柔安倏地抬眼看他。
“就算你不假死,我也能带你走。”
她听了感觉眼眶又在发热发胀,不由低下了头……真是的,她明明是个冷情的人啊,遇见他之后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呢?
“我想。”她抬头,泪盈双眼,笑着双手一翻,握住他的大手,举到唇边,一只手背印上一个吻。
靳玉一僵,她放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有他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有他在身边,就算会死,她也没那么恐惧了。
靳玉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将乌梅递给她,绕到她身后环抱住她。
“你说我怎么安排身后事才比较方便被换走呢?”
柔安看到他嘴唇一掀,立刻抢先说道,“不许说怎么安排你都能换走。我们要一起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靳玉无奈地看着她,“你想如何?”
“把我的‘尸体’放上木筏,铺满这个季节最美的鲜花,顺着鹰落河一路向下,汇入琉璃河回到景国……好不好?”
鹰落河是蛮国少有的水源,由圣山冰雪融化形成,被奉为圣河。它一路蜿蜒向南汇入琉璃河,最后流进景国之中。
“……好。”
“那你们要怎么把我换出来呢?”
“你想什么时候换?”
“当然越早越好。可是太早了又怕发生什么变数……”那毕竟是一具伪装过的假尸,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让人生疑就麻烦了。
柔安犹豫了半晌,下定主意,看向靳玉。“等我的木筏飘出他们视线之外,就带我走吧。”
她没有再用“换”,而是“带走”。
这一次,她真的要离开了,离开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被安排好的命运,真正开始尝试自己掌握命运。
“好。”他看着她突然暗含激动和决绝的目光,抚上她的发,“鹰落河流过元城,有一个十七阶瀑布,不算险,我在那里接住你。”
“瀑布?”她听到“接住”这个动词,一扫有点低迷的情绪,双眼睁大放光。
靳玉看到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像是觉得刺激和期待,勾起嘴角。
“那我们可以顺便玩一会儿吗?”
“可以。”他就是这么打算的。
柔安自到达元城之后,虽然表现出和身边人照常说笑的样子,但身上笼罩的倦怠寡欢的阴影完全瞒不了靳玉。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可能是被刚来时的“內闱争宠”戏码倒了胃口。她天高地阔了几个月,突然对从前习惯的步步惊心的生活产生了无尽的厌烦,尽管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萨雅和朵歌两人,但还是被一种困兽般的焦躁所围绕。
她知道自己需要忍,还要忍,眼见得自由在即,更要忍。
便只能维持着日常的样子,任内心被负面情绪侵蚀。
“你准备的好充分,连地形都研究透了。”她看出了靳玉的苦心,埋入他的怀抱。
“太喜欢你。”收紧环在他腰际的手臂。
尽管柔安脸埋在他怀里声音沉闷,以靳玉极敏锐的五感,他清楚听到了她的告白。
他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
“我也是。”
那日之后,对游山玩水的美好未来的期待成功地压制住了她的烦躁和心不在焉,柔安的心态又平稳了下来。
她按照自己既定的深宅方针,除了吃喝玩乐,还发掘了一个新的消闲方式——想象假死计划中可能发生的一百零一个意外。
因为木莲木蓉都被蒙在鼓里,对她的出逃计划毫无了解,她自然不能同她们玩这个游戏。好在她们发现公主状态好转之后,都忙着做自己的活计——婚礼在即,各种杂事可不少——就没发现柔安奇怪的兴奋。
于是,能帮柔安“未雨绸缪”的只剩下了靳玉一人,他每天用纵容的目光听着她比杞人忧天还要夸张的意外构想。
“如果我哪天把药量弄错了怎么办?”
“……煎药的人是我。”
“如果我躺的筏子不结实,突然在河水中散架了怎么办?”
“我救你。”
“万一刚离开岸边就散架了呢?他们觉得我死了,十有八九不救我;你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救我……怎么办怎么办?”
“……在筏子下水之前我趁没人检查一遍。”
“你说鹰落河里有没有野兽?鳄鱼?食人鱼?”
“……没有,河里太冷了。”
……
就这样过了四天,在欢脱的每日问答中,假死药已被服用大半,柔安也成功地由精神不济、莫名不适发展到了浑身无力、卧床不起。
当木莲木蓉被坚称自己“只是旅途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