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秀亲来盯着无忧阁的第三天。
她蹲在无忧阁对街的一颗大榆树上,大树高出屋顶两三丈,树冠如荫,枝叶繁茂。
从此处看去,整座无忧阁可以尽收眼底,可惜距离较远,只可勉强辨别人影,要听到他们讲话,是万万不能了。
无法,阿秀在无忧阁踩点数次,发现这里暗哨众多,特别是院内,几乎三步一防,且有高手坐镇,根本进不去,也更加确定这无忧阁不是普通的花楼。
如果按之前所想,柳丛浩频繁的出入其中,那这花楼和柳府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这是找到柳府秘密的突破口也说不定。
柳丛浩,是她同父异母的大弟,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不止他,柳府的人,除了父亲与两岁前在蜀州照顾她的仆妇,再没有人知道她和柳府的关系。
两岁时,父亲娶了继母,她被送入鹤鸣山道观,从此几乎和柳家断了联系。父亲,是从那时候就计划好了的吧,自己一早,就是颗弃子。
想及此,饶是一颗心经过千锤百炼,还是酸痛起来。
被绑上高台的那一刻,她最恨的人,不是孟王,不是师父,是父亲,是生她养她的父亲!
利用,再放弃,是为什么?除了复仇,她的存在,就没有一点其他价值了吗?
她要知道答案!
脚下大街上驶来一辆装饰华贵的梨木马车,伴着几头随行大马,在无忧阁前停下。
门口的妈妈忙带了人迎出来,笑嘻嘻扶了来人下车,口中甜声道:“公子来啦?翩翩姑娘可等了好久了!”
一面说,一面簇拥着这人进院去。
衣饰华丽,神态倨傲,儒雅的五官和柳相颇有几分相似,只一双眼更加细长,像狐狸般,透出几分滑不留手的奸诈。
终于来了!阿秀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凝起真气,极目往院内看去。
他们早打听到了,据说柳大公子迷上了无忧阁的翩翩姑娘,故而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阿秀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真相。且不说他每次出来不带一丝酒气,就以柳相严谨的计划、一丝不漏的为人来看,他是不允许自家长子,还是已娶周家女儿为妻的长子,迷上一个花楼红妓的。
阿秀的目光跟着柳丛浩进了院门,穿过跨院,进了中门,人影消失。
她闭上眼睛,心中浮起了一幅完整的无忧阁楼图画,眼睛如穿透墙壁般,似乎看见了柳丛浩与人寒暄,再抬脚上楼,二楼,三楼,走过长廊,进屋。
这便是阴阳之气的灵觉!
她猛地睁开眼睛,朝三楼最东边的厢房窗口看去。
透过一丝未合上的窗棂,见到一角属于柳丛浩的银丝团纱长衫,一个女子弱柳翩翩,身着丁香色蝉翼纱裙,桃红色青烟披帛,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女子转过身的刹那,窗棂被人合上,挡了个严严实实。
但就那刹那的侧颜,已让阿秀一颗心澎湃起来,这是无忧阁的红妓翩翩姑娘?似乎是个故人!
必须要听他们在说什么,或者,直接带走那女子!
她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对街的暗哨,在她的灵觉里,都如刀子一样插在院内,明晃晃寒森森,标示着危险!
可是不行,她必须要冒这个险!
她轻悄悄来到树冠边缘,伸长胳膊,一身漆黑夜行衣融在夜色里,纵身一跃,整个人似只大蝙蝠般,划过月色,落在无忧阁前院屋脊上。
她猫着腰往最东面厢房摸过去。
刚行至东面范围,前头一丝强烈的杀机袭来。
只一瞬间,她又感觉道身后两道风声逼近。
就在同一时刻,院内还有个闪电般迅疾的身影,在向自己靠近。
最危险的人物,当属院内那个迅速接近的人。
刚有这念头时,前方已有一道破空而至的长鞭,朝自己悄无声息地卷来。
只刹那,她已知来者是谁,抬手将脸轻抹,露出本来面目,抓住隔空而来的鞭稍,朝前方一跃,刚好让身后两柄长剑落在空处。
“蓉师姐别来无恙!”她与前方来人轻松打个招呼。
蓉师姐俏脸凝霜,纤手一抖,长鞭落出,转个圈再朝阿秀腰身卷去,她轻声道:“若想活命,就随我回去吧!”
身后长剑又紧随而至。
“师姐想太多了。”
阿秀腾身而起,三人围攻虽伤不了她,一鞭两剑,却也难以脱身,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危险的人物,仍在暗处,还未出手。
她只有逃往大街,还有一丝希望。
她在出手空隙凝神静听,下方厢房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就在她分神的同一刻,一道狂猛如电的真气从下方倏然而至!
那人终于出手了,他能把握到她分神的刹那,再闪电出手,这份高明,阿秀也要自叹莫如。
这是她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危急的时刻,就算往日在王宫内处处险境之时,也不如此刻生死一线。
她在那人剑气送到的前一刻,借着身后两人的剑势,不挡不推,往外一跌,似被打下楼去,顺势避过了那必中的一击。
也就在这刹那,她看清了来人的武器,那是凝在眼前一团小小的刺目的圆点,剑锋!
圆的剑锋!鬼王宗!
虽然是借势下跌,但身后天宗子弟的剑气也不弱,在她借力的同时,也伤入肌理,胸前有刺痛的感觉传来。
她来不及停留,就地一滚站起身,正准备沿长街逃走。
街上响起连声惊呼,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