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会开始前三个月,刘婷便和烟媚演了一出激起欧珠杀意的好戏。那天在扎西的帐子里面,欧珠领着刘婷正向扎西核对一家子几月来的用度,躺在床上的烟媚突然用汉语问了扎西一句:“咱们家是不是有避子汤这东西?”
扎西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烟媚为什么要用汉语说话。不过他一张嘴便明白了,铁勒语里没有根本没有“避子汤”这东西。
“避子汤是什么东西?我来问问。”柔声对烟媚说完话后,扎西转头便喝斥刘婷:“汉族的避子汤是什么?我家可有?”
“是一种药,喝了后女性怀不上孩子。”刘婷故意用欧珠能听懂的铁勒语作答,并且故作忐忑的看了看欧珠,低声解释道:“家主问咱们家有没有能让女人吃了怀上孩子的药。”
欧珠的脸色当时便难看了起来,刘婷很清楚的看到一丝寒光在欧珠浑浊的双眸里闪过。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神奇的药?”极为勉强笑了两声后,欧珠放下桌下的手死死交握在了一起。见扎西一语不发的看了过来,欧珠强撑着笑意道:“烟媚姑娘来咱家才一年多一点而已,一时没怀上也是正常……”
这话一说出口,欧珠自己都感觉有些欲盖弥彰的感觉。
人一旦心虚,心里便会住进一只鬼,欧珠心里的鬼便顺利被烟媚和刘婷激活了。心中有鬼,无论别人说的话是否有心,进了自己的耳朵都会听出不一样的滋味来。接下来扎西说的话,便让欧珠听得杀意直冒。
其实扎西并没有对欧珠生疑。他沉吟了片刻,便大大咧咧的用汉语对烟媚说:“铁勒没有这种算计人的东西”。
扎西不光嘴上这般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别说性情豪迈的铁勒男人,便是不少大吴男人都不知道深宅大院里面见不得光的算计。避子汤这种在妇人手里辗转之物,便是有着手帕交情义的妇人之间也是极为婉转的提及,又怎么会让男人们得知?连汉族男子都没几个知道的东西,扎西这样的铁勒男人当然不知道。更何况,扎西的性情不光豪迈到懒得留意妻子间的暗涌,一年多来更是一门心思全放在了烟媚身上。连其他妻子都没时间花心思捉摸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因着随口一提的“避子汤”问罪首妻?
至于烟媚,更是不可能有违一向“贤惠”的风格。她不光点头附和了扎西,还坐起声来用铁勒语向欧珠示好。她低声对欧珠解释:“欧珠姐姐说的对,我才来一年出头,多半是缘分没到。这事都怪我,把大吴后院算计的手段拿出来说,害得姐姐还得解释一番,该请家主罚我才是。”
无论是扎西的轻描淡写,还是烟媚一脸诚恳的致歉,在此时的欧珠眼里都成了另外一种景象。作为一个的确做过“避子”之事的人,她想当然的认为扎西和烟媚都对自己起了疑心。而扎西说的话,在欧珠心里更是有另一番解释。
“铁勒没有这种算计人的东西”,这话在欧珠耳中成为了“铁勒容不下这样算计人的东西,更容不下诛杀后代的人。”就连烟媚带着歉意和讨好的话,也被欧珠听了怨恨之意。强撑着露出浅笑的欧珠如坐针毡一般,沉醉在了惶恐不安中,完全没留意到刘婷与烟媚的眼神交流。
欧珠不怕烟媚知道自己给她“加了料”的事。虽然,她的确给烟媚的碗里下过东西。可是,回鹘的东西未必绝对管用,连欧珠都无法肯定烟媚是不是真的怀不上;她又行事一向小心,加的时候没被抓个正着,完全可以咬死了牙不承认;就算扎西现在完全对烟媚言听必从,她也不觉得仅凭烟媚空口白牙的话,扎西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自己定罪。因为,扎西的言之计从完全取决于烟媚的话是不是合规矩。而烟媚的话,就连欧珠也寻不到错,可不是说什么扎西都同意吗?但是,所有一切都建立在合规矩上面。没有实证,铁勒人不可能仅凭猜疑给自己的妻子定罪,烟媚就是说破了嘴,扎西也不可能真的对自己怎么样。欧珠怕的是扎西真开始追查。
给烟媚加料没有证据,谋害庶子的事欧珠却着实干过。要知道,刚嫁给扎西那会,青春丽亮的欧珠仗着新婚之际,没对扎西的任何一个妾室手软过。虽然受过害的女人们当时不敢言语,欧珠又揪着小错不肯放过,将她们通通赶了出去,可扎西若真有心寻访,总能找到一两个。
欧珠对自己说:今时不同往日,当初那些不敢言事的女人们会什么也不说?就算她们依然对我有惧意,可扎西主动寻上门去问,她们为什么不说?一旦她们说了,我就完了。被定罪事小,牵连格洛事大。
本就心中有鬼,欧珠越想越觉得扎西定会追查当年的事。心慌意乱的她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又将自己帐里所有人打发到了外面,关上帐门与格洛密聊了许久。
欧珠和格洛密聊时,刘婷和另一个女仆正守在帐子外面。不许别人靠近帐子是欧珠的吩咐,刘婷能猜到欧珠和格洛在说什么,根本没花心思去留意帐子里面的动静,而是暗暗得意于这次收获。
烟媚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声“避子汤”,正是刘婷出的主意。作为只在这里待了近三年的汉奴,刘婷当然不知道欧珠以前的事。她只想试探,最好还能为欧珠找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出手理由。虽然自烟媚进门起,欧珠对扎西的怨恨便越来越大,可这股怨气始终差点火候。在烟媚无子不可能与格洛争位的现在,再不出点威胁格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