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忙乱间,这位知府大人挤到了最前头,顿时脚下一空掉进了水里。码头上的众人忙成了一团,“扑通扑通”的跳下去近百个人要救苏州知府,码头上顿时乱成了饺子汤。
那位杨言官明白过来这些人本就不是迎接他的,再看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气得跺了跺脚,带着家人小厮等径直离开了码头。
再说,先前贾家的船工一见这边码头上热闹,连忙过来回禀贾政,贾政出来看了一眼,以为是苏州的大户人家出来迎接前面船上的人的,于是向船工问道:“这里还有别的码头吗?”
船工回道:“还有一个,就在刚才经过的地方,离这里只有半里之遥。”贾政点了点头,吩咐船工调转过船来,往另一个码头行去。这边码头上的热闹,也因为他们离得太远,一概没有察觉。
苏州知府被捞上来之后,吐了好几口污水才缓过来。一睁开眼,就命令众人:“这附近是不是还有别的码头?贾大人一定去别的码头上岸了。”这些人听了,连忙分出一批人往另一个码头赶去。
这位知府半死不活的被护卫抬上了轿子,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狼狈,只得令人抬他回府换衣服备宴,等贾政落脚之后再去联络感情。知府一身泥水的被抬回了府衙,心里却在暗暗祈祷贾政不会因为他没去迎接而记上一笔账了。
小码头上也有着几个人等在那里。贾政带着两个清客先下了船,随后是宝玉,黛玉和紫鹃晴雯等丫头们。那正在等人的人看到船上下来的贾政等人,都是眼睛一亮,其中一位青年上前问道:“请问可是京城荣国府来的贾老爷?”
贾政看这些人并不是官员打扮,贾家在苏州也没什么家人产业,一听他们的问话,心中十分惊讶,回道:“正是老夫。”
青年连忙打恭作揖地行礼:“小的是林家的下人。前些日子接到了大小姐的信,说是同贾老爷一起回来,现在宅子都收拾好了,贾老爷和大小姐只管住下即可。”
他没说早在五天前就带着人在码头等着了,偏生这一天大码头被官府的人占了,他们不敢上前,只好转到这边打渔行商走的小码头。
先前看了几艘京船过去,以为林黛玉和贾政等人要被官府接走了,正想等过去探消息的人回来,再去官府那边等着,没想到贾政的船又转了回来,在这边的码头登岸。
黛玉和丫头们戴着帷帽正在缓缓下船,这青年连忙撇下贾政赶上前去迎接。
贾政顿时心生不悦,暗骂一句这青年没规矩,回头看去,只见这青年先给黛玉行了礼,随后等在一旁,黛玉的奶嬷嬷慢慢地下船,看到了这位青年,顿时一脸的激动神情。
贾政愣了一愣,再看这青年眼圈一红,目光正是看着那位老嬷嬷,才知道错怪了人。这个自称是下人的青年,大约就是黛玉奶娘的儿子,母子分别多年,失态相迎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林家来的人都知道接对了人,连忙上来帮着搬箱笼东西,本就雇了五六辆马车过来,一看人多东西也多,连忙又遣了两个人去苏州城里雇了两辆马车过来。
当下让林黛玉和贾政贾宝玉等人都先上了马车,几个主子随身的行李也装了两三辆马车,林家的人带路,贾家的小厮们跟在车轿旁护卫,都往苏州城内的林家宅子而去。
等苏州府的官员们赶到这边的码头,码头上只留下贾家最后的几个小厮正往新雇过来的马车上爬。知府落水回去了,带头的就是知县,他看着仅剩小厮的码头问道:“人呢?贾大人呢?”
马车上一个机灵的小厮探头出来说道:“你问我们老爷呀?这会儿应该进了苏州城了!”
知县看着不远处的苏州城墙,顿足叹了口气,这时候再追上去,不但不能给贾政留下一个好印象,反而会让人以为他们是有事相求。如此一来,更令人疑心这江南的官场不干净。
知县身边的随从向贾家留在码头上的小厮问起贾政的落脚处,那小厮笑着说道:“我们老爷在苏州城里的落脚,大约是要住在林姑爷留下的宅子里了。”
苏州知县满头雾水,半点儿也想不起来苏州的哪个富商姓林,又与贾政攀扯上了关系。随后还是在随从的提醒下才想起来,已故的前科探花、巡盐御史林如海就是苏州人氏,这林如海应当在苏州留下了一处宅子,贾政来到苏州,住在妹婿留下的宅子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苏州知县打听明白了这些,就带人匆匆回去了,他要赶紧向受了一场惊吓变成落汤鸡的知府报告消息。
苏州知府听了知县的报告,反倒庆幸自己没有再去小码头奔波一趟,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笑话。不过转眼间,他的注意力就从没能接到人转移到了如何补救方面。
这位苏州知府一边喝着美貌姨娘娇滴滴端来的姜汤,一边隔着帐子吩咐知县:
“赶紧派人去酒楼,把最好的酒楼给我包下来,吩咐他们整治出最好的席面。还有,下帖子请几个会说话的才子过来陪宴。另外,楼子里也打声招呼,吩咐她们把花魁留着,这些天不准接客……”
知县在外面听着满头是汗,一边在心里痛骂知府这个马屁精,一边把腰弯得更低,回答得更加恭敬。
苏州知府自是不知道外面的知县正在心里骂他,一边享受着温香软玉一边把所有能阿谀奉承的点子念叨了一遍,随后问了几句知县的意见,把笼络贾政的方案敲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