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并没有等太久。
随着天候暖和,宫里的主子们也都开始张罗早前就预备着的大事。
各家长辈们开始操心又长了一岁的孩子们的亲事。
两位王爷都耽搁了一年多,最是拖不得了。
这是皇帝最后两个儿子了,因此皇帝也格外重视,他发觉自己真的是老了,该卸下担子了。
而朝中大臣们也早都有所准备,成泰三十年,将是个重大的一年。
随着两位王爷的婚事尘埃落定,圣上终于要择储了。
在傅念君的记忆里,她的那个前世中,到了此时肃王已经出局,而周毓白的情形也不好,两位有疾的王爷也是一贯深居简出,只有齐王周毓琛一人独大。
但是如今,他们全部都相安无事,甚至肃王,早就枕戈待旦,力图继续最后一搏。
只是傅念君知道,接下来与西夏的战争恐怕会打乱所有人的脚步,而战争何时爆发,终究事态会向哪个方向发展,她也不能预测。
好在如今的东京城里还是一片欢腾的,傅念君希冀着这些嫁女儿娶媳妇的人家都能赶快些,拖下去,恐怕他们往后就再没这个喜悦心情了。
在这个当口,宫里又来传了旨,让傅念君再次进宫。
钱婧华和陆婉容这对新妯娌对这件事比傅念君这个正主都要上心,两人轮番在她屋里商量着她进宫要穿什么衣裳,准备什么头饰。
你一言我一语,停不下来。
她们两人都是好脾气好修养的小娘子,傅念君不意外她们会相处地很好,而陆婉容曾经对傅渊的那点心思,如今也早就烟消云散了,有陆氏在旁指导栽培,陆婉容再不可能像傅念君所知的那样,做一个悲戚惨淡、一辈子活得毫无希望的深宅妇人。
至于钱婧华知道不知道陆婉容曾经对傅渊起过心思,傅念君也吃不准,总之这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私房话,人家关起门来说什么不说什么,她也不能多问。
总之钱婧华和陆婉容相处融洽,虽是隔了房的妯娌,却也关系还算亲密。
傅念君对于进宫的事倒是表现地很平静,钱婧华看出来了,问她道:“你怎么了?可是紧张?”
傅念君摇摇头。
钱婧华安慰地拍拍傅念君的手,“别怕,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待你都不错。”
比起其他小娘子来,傅念君简直没有紧张不安的必要。
民间的风向往往是跟着上头人的意思来的,从前的傅饶华身为傅相嫡女,名声却还能被这么多人踩,随便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都能看不起她,多少有一部分是因为宫里不喜欢她,她是被徐太后等人亲口责骂过“不知所谓”的人,那还能指望别人怎么高看她呢?
而如今不同了,傅二娘子名声大噪,年前收了宫里多少礼啊,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甚至傅念君那套神仙指路的说法又被人翻了出来,多少人开始转风向说她这是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所以担心自己不被皇家指婚,大可不必。
傅念君对着钱婧华和陆婉容两双关切的眼睛,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一切都听她们吩咐,微笑着由她们打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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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年再进宫去,再见裴四娘、卢七娘等人,大家心态未免都有些变化了。
那时候见面便斗嘴的江娘子却已经成了后宫里的嫔御,而她们几人,终身大事也就快要定下了。
小娘子们的年纪禁不得长,翻过一个年,大了一岁,就是件很不得了的大事。
像傅家傅允华那样拖到十八九岁才嫁人的,到底说出去算桩笑话。
裴四娘和卢七娘都朝傅念君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两人的脸色都还算平静,也没有年前望着她时的古怪神色了。
傅念君在心底笑了笑,暗道她们还真是容易长大,婚事稍有不顺,她们立刻就长成了大姑娘。
舒皇后气色不错,问了几句各人家里的情况和她们过年时的趣事,几位小娘子和从前一样,乖巧地一一应对了。
舒皇后说起徐太后,说太后娘娘还惦着她们,觉得她们年前的比试很有意思,只是碍于身体不好,也不能召她们过去一一单独问话了。
众人听了都只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说实话对着徐太后的脸色和古怪的脾性,还真没几个人可以应付自如的。
说了些场面话,舒皇后也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终于说出了让几个小娘子提心吊胆了一上午的话:
“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我和官家都看在眼里,本来年前就想着做桩好事,替你们指了婚的……”
每个人的脸上神色都变化得厉害。
“开了春,天气也和暖了,好日子也多,正适合办喜事。”
舒皇后说话的调子永远是温温和和的,春风一样吹进人心里去。
众位小娘子听了这话,也都没人敢答话,都垂了头做害羞状,出门前各家的夫人不可能不给自己女儿提醒,舒皇后会这么说,也都是和各家通过气的,大宋毕竟是个较为开化的朝代,今次宣她们进宫,舒皇后也算是给自己和皇帝有个交代,没有哪个孩子是被强迫的。
如今就只等礼部正式拟了名单,过了章程,这几个小娘子自然就算拥有了体面的一桩亲事。
这可是帝后下旨指婚,无上光荣。
舒皇后的目光扫过他们一个个低垂的头,笑道:“个个都这样不说话,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办了坏事了。”
众人这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