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风渐起,暑气渐消,傍晚的微风里也渐带了些许寒意。蒙蒙的细雨淅淅沥沥,不紧不慢地下着,似牛毛、似绣针,又似无数的细线,将天地钩连。
这就是南国的初秋,又湿又寒,仿佛一个泣泪的少女,默默无声、悄无声息地述说着悲情与哀苦,又是在这垂泪后淡淡的孤独。
九月,是一个开学季,无数学子告别了魂牵梦萦的假期,不甘心、不情愿地走向了那一座座若监牢一般的校园。只是在这不甘心、不情愿之后所隐藏着的,可能是无人可发觉的欣喜与盼望。唯有多年之后,回忆这段往事,这般欣喜与渴望才会一瞬间涌上喉头,然后化作无限的苦涩与懊悔,又是成了这咸到发苦且酸中带甜的蜜饯。
周殇尝过这蜜饯,很酸也是很甜。所以他此刻站在这条街道的路口,看着那些,打着各色花伞,如各色鲜花盛开一般的学生们,嘴角显露的是酸涩且又甜蜜的微笑。
他也经历过这如花般的年纪,虽然他此刻是满身污垢、一身邋遢。从头、头发、身子、外衣一直到鞋履、内衣甚至是隐隐作痛的伤口,都满了灰尘、泥土、雨水以及血液。它们交织所构成的深黑,无比污浊又是无比纯洁,明亮如同光辉。
天上的雨水毫无阻隔地落在他身上,便是将他浸透,似乎在冲刷,又似乎在粘黏,是将这整个世界都沾在他的身上。
这是什么感觉?
很痛、很冷、很孤单、很绝望……或是很恨
仿佛雨水从天而降,叫人无处可躲,一时就要将人吞没。
只是那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又怎么能变得如此通红?
一柄如日头般红艳的伞遮住了这原有的天空,如同日头出现,将周殇所笼罩。
这是……救赎吗?
“叔叔,妈妈说不可以淋雨的。淋雨是会生病的!”声音很甜,很动人,又是显得格外轻松愉悦,就像举起一把伞那样轻松。
这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笑得如繁花初放,很是干净与纯洁,就如同这撑开的红伞一样,在一片灰蒙之下,绽放一点绚烂。
周殇举起右手,抚过女孩的头顶,却又像触碰到毒蛇一般急忙收回。
右手……是握刀的手。
女孩不明白周殇的动作,依旧是笑得很是清纯干净。
“……”
周殇想开口说话,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个那么湿润的雨季里,他的喉咙竟是那般的干燥,干燥到无法发出丝毫的声响。这湿润的假象后隐藏着的依旧还是如刀子般的秋燥。
想吞咽几口唾液来湿润一下喉咙,只是搅动了许久的舌头,口腔内却还是没有增添多少的湿度,反倒更加干燥起来。
女孩没有理会这些奇怪的动作,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动,隔了很远仍能看见那蜷曲、黑密的睫毛,很是可爱。
周殇看着女孩,渐渐失了神。
这般目不转睛的凝视,叫女孩不禁有了些许羞涩,脸蛋上多了一抹绯红。
“叔叔……”一声轻呼,唤回了周殇的心神。却是看见女孩的脸愈发通红,红的近乎要滴血。
真是一个害羞的姑娘……
周殇心中暗暗地想到,目光也慢慢从女孩的脸上向下移去……
他看见在女孩的手上,有一本通红的小册子,小册子上赫然有着四个烫金大字:
“每天好事”
女孩显得更加不好意思,把头低了下去,轻轻地说道:“叔叔……能给我签一个名字吗?”
周殇不知道自己是以心情写下了自己那个久违许久了的名字,看着那洁白如雪的纸页上龙飞凤舞的“周殇”二字,他终是笑了。
女孩带着笑,同时也带着她那柄红雨伞,蹦蹦跳跳地离去。
雨,已然停了。
只是这天空似乎没有给濯洗透亮,反倒更加阴沉,仿佛一瓢泼洒的淡墨。
寒意愈发深重,冷得钻心、冷得彻骨,甚且冷进了人的心思与灵魂。
周殇忽然瞥见一个身影,不知为何,全身的寒衣一刹凝聚。
周殇下意识地看了眼右脚的皮靴,因为在那里,藏着一把刀!
那个身影确是向周殇走来的,越来越近,下一刻就在眼前!
“谈谈吗?”来者是一个青年男子,撑着一柄黑伞,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看上去很是儒雅、很是斯文。
但是周殇却是愈发觉得这男人很危险,非常危险!
所以哪怕现在二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间清幽的奶茶店里,周殇还是没有放松丝毫一刻的警惕,三分注意在这男人身上,而七分注意在自己的刀上。
“周殇?”那男人喝了一口杯中的热饮,但是目光却是一直在周殇的身上游荡。
“你是谁?”周殇的话里没有一丝的好气,反倒是满满的敌意。
男人却是笑而不语,随意地丢了一个纸袋到周殇面前,并示意周殇去查看。
周殇小心翼翼地打开纸袋,取出里面的数份文件,虽是观看,但注意力仍是在那人与刀上。
直到周殇翻到一张怪异的名单。其实这名单并没有什么怪异,是顶寻常的a4纸,也是顶寻常的表格格式,这白纸黑字间唯一不寻常的是其中的名字。这些名字很对周殇来说很是熟悉,甚且是勾起了一些往事的回忆。每看到一个名字,周殇的神情就凝重一分,而当他看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却是已经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姓名:周殇
性别:男
年龄:十九岁
异能:刀剑
危险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