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毓淡淡地看着东方灵儿那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的方向,眼神平静。
可是他的手指,却是紧紧地捏着手上的那个食盒。
几乎就要把那食盒的手柄给捏个粉碎。
良久,一个女声的响起,才让他回过神来。
“云公子让人前来知会与我,我便是立刻就来了。可是云公子这般作态,岂不是让我为难?”
这女声清冷,如同冰雪融化之时那般清寒的声音。
云毓听见这女声,却是忽然一笑,并不动怒。
他随手将手中的食盒向身旁一扔,就转头看向那声音的主人,开口说道:“都说林姑娘素有才名,‘矜严时已逗风情,五字待中目乍成’,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只是云毓竟是不知,还尚未用过晚饭呢,姑娘竟是就来了。”
云毓话音刚落,一个女孩儿就从他院中的偏房走出。
而这姑娘,正是林朗月。
此时她听见云毓这带着调戏和轻浮的话,却并不动怒。
只是笑着开口道:“云公子的吃食,不是刚才被自个儿给扔出去了吗?朗月本以为云公子是饱食多时,对于一些不是极品美味的吃食已经毫不在意了,怎的?现下,云公子竟是后悔了。”
云毓闻言笑了笑,并未对林朗月的话立刻作答。
只是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接着又率先,平静地踏进了他自己的屋子。
云毓一进屋,便是在那美人榻上躺下,而林朗月则是尾随进来,很自然地,便坐在了云毓的桌前。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而这沉默还不到半刻,便是被那进来给云毓送晚膳的管家打破。
他手上提着一个大大的,雕刻着梨花花纹的,黄花梨的食盒。
这食盒上还系着一个很是精致的月白色流苏,此时正随着那管家的动作不停地摇晃着。
那管家进来后,先是朝着云毓行了一礼,而后又朝着林朗月略带恭敬地鞠了一躬。
他的眼神平静,似乎对林朗月的到来早已知晓。
接着,那管家又将食盒放下,从中小心翼翼地拿出几样吃食来。
林朗月淡淡地扫了一眼,面上神色不变,可是心中,却是有些惊讶。
她倒并不是为着云毓这吃食的稀罕而惊讶。
这不过就是一碗翡翠糙米饭,一碟草菇烩鸡丝,一碟子炸蛋,另外还有一小碟子成珠小凤饼。
对于吃过更加精致,如同艺术品一般吃食的林朗月来说,这些个食物虽说还算美味,但是在她的眼里却是并不够看的。
她所惊讶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但是她现在还暂时并不打算说出口,而是要将它留作自己的筹码。
毕竟,太早地就将自己的底牌掀开,就太没有意思了。
那管家将那些吃食摆好后,又拿起那食盒,沉默着,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就退下了。
“真是不巧啊。”
待那管家退下之后,靠在美人榻之上的云毓,便是有些慵懒惬意地开口了。
“没有来得及去准备林小姐的吃食呢。”
云毓的嘴上虽是说着不巧,似乎是十分抱歉的样子。
可是看他的样子,却没有半分的愧疚。
林朗月淡淡地笑出了声,可那笑声却很是冷淡,如同冰块敲击。
笑过之后,她淡淡地开口说道:“我林朗月自然是知晓云公子这里的能人异士不少。连个上菜用的奴仆,竟然也是个不俗之人。可是我既然来了,云公子又这般三番四次地戏耍于我,究竟是何意?我自然是不懂得什么‘先发制人,与后发制人什么的’,我是个爽快人,一个希望能够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
云毓抬起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啪”地拍了一下。
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他开口说道:“林小姐既然是要直接来往,那云毓也就主随客便,爽快着些。林小姐,还请拿出你的筹码来。”
至少让我看看,你除了足够机敏以外,还有什么条件,是足够打动我的。
林朗月笑了笑,与云毓不同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却开始变得有些淡然,甚至于,还隐隐含着一些嘲讽。
林朗月本就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倾国女子,此时她神情有些寒冷,内心却是极为淡然平静。
这屋内都仿佛是因着她的这般作态,染上了些许的冷香和凉意。
连那云毓,在此时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是情不自禁地有些赞叹。
他想,怪不得那连他都是看不懂的君意微,会看上林朗月这样落魄世家的小姐。
不说别的,单单就凭她这般动人心魂,举手抬足之中都带着洛神风韵的容貌,也是值得让任何一个地位尊贵,家世不凡的男子将她迎进家门为妻了。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本该是无限的暧昧
和旖旎之情。
可此时,却被她身上的这股威仪和清冷之情一冲,倒是多了几分正经和严肃之色。
林朗月淡淡地开口说道:“关于云公子的某些身世问题,朗月自然就不会再提。倒不是怕旁人说朗月不正经。而是这些本就是沉芝麻烂谷子的事,反复拿出来提倒是让朗月自己的良心过意不去,自我感觉有些小肚鸡肠。”
说到这儿,林朗月微微地停顿了一下,眉眼含笑地看了不远处坐着的云毓一眼。
她的本意只是想要给云毓一个下马威,再有就是去发泄一下自己对于云毓这带着讽刺,挖苦和冷淡态度的不满,特意调笑他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