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后,立刻就有一群老头儿气冲冲地要去找皇帝朱由校理论最近的事情,尤其是加税这桩。
结果被叶向高拦在了门口。
“首辅,咱们可不能再这么忍着啦!”
张问达义愤填膺,指天指地的开始抱怨,“您说那姓殷的,回来以后,有一日消停过吗?”
“就是,就是……”
“唉……”
其他老头儿跟着是唉声叹气。
张问达继续道:“头一天,是御史邹大人。第二天,户部尚书汪应蛟,第三天,工部,户部,兵部,叫他骂了一个遍。再这么下去,咱们这儿,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人能过得了清明。”
“是啊,首辅,您倒是得拿个主意呀。”孙慎行也催促叶向高。
孙张二人也是给吓得。这一天一个给撸的,六部里就剩他俩了。
叶向高摇摇头,“诸位大人,莫要心慌……”
“能不慌吗?我的首辅大人,再这么下去,咱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局势,可就要毁于一旦了呀!”张问达急的都有点儿歇斯底里了。
“是啊,首辅……”邹元标跟着道:“咱可不能将大权,就这么轻易让给了楚党那帮人那。”
叶向高摆摆手,“殷复声其人,虽然年轻。可老夫看他,倒也有些城府。自他回来以后,做的这些事,倒也未必就是针对咱们……”
“还不是针对咱们呀?!”
叶向高分析道:“你们来看,第一日上朝,他针对的,实则是张居正当年之冤案,并非邹御史。第二日,汪应蛟的事情,更与其无关。弹劾汪应蛟的,实则是官应震那帮楚党……”
“要不是有姓殷的帮着,官应震那帮人,能有这么大气势吗?”张问达急的在叶向高面前来回踱步。
“是啊,首辅,我也觉得不能再任由殷复声肆意妄为下去了,要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还真当自己是一手遮天了。”孙慎行道。
没有得到工部尚书的赵南星也按耐不住心中的不忿,凑上前说道:“是啊首辅,咱们得赶紧找个由头,也参那姓殷的一本。好歹让他知道厉害,别那么嚣张。”
“就是,参他一本!”
众人随声。
“你们有可参之事吗?”叶向高淡淡的道。
“这……”
众人陷入深思。
半晌,孙慎行道:“诶,我想到一样。听闻昨日,有个姑娘住进了殷府。这孤男寡女,没名没分的,同一屋檐下,难道不是有伤风化嘛!”
“当真有这样的丑事?!”
孙慎行一言,似乎给这帮老头儿,带来莫大的希望。
韩爌捏须,徐徐道:“老夫也听说了。那姑娘是和殷复声从小一起长大的。”
“就是说青梅竹马,也不能如此不合礼法吧!”
“咱们明日,就参他个有伤风化之罪。”
“对对,对……”
众人高兴的直拍桌子。
叶向高简直了,有点儿哭笑不得。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眼下局势,殷复声连立奇功,陛下甚为赏识。你们觉得此等小事,能奈何的了他吗?”
“这……”
“况且,人家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说到底,就是打情骂俏的私事而已。”
“那,那,就参他受贿。”张问达急道:“有人看见了,大白天的,一帮人在殷家进进出出。先是打扫,后来,就大大小小的家具往里搬。听说送进去的可都是好东西,还有上等徽墨呢。”
“真的?什么人光天化日就敢行贿的?”众人大瞪着眼睛注视张问达。
叶向高不以为然。
“老夫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在坐的诸位大人,你们谁家还没有几根徽墨呀?”
“……”众人又一次陷深思。
“那也不能坐视不理呀。”
赵南星急的在屋里乱转。
“要不派人查他们家,他们家亲戚,还有他们祖上三代。我就不信查不出什么来。是人就会有纰漏。”
叶向高无奈的摇摇头,从袖筒里掏出一封书信,随手放在桌上。
“本来,老夫打算过几日,再与诸位大人商议此事。不过,看来,是等不了了。”
韩爌疑惑地看着叶向高,将书信拿起拆看。
叶向高继续道:“早在殷复声还未进京,老夫就差人到广宁,将广宁一役的前后经过,细细打听。昨日书信已经报回。”
众人传阅书信之时,叶向高起身道:“殷复声之所以倍受皇恩,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广宁大捷,他居功至伟。咱们要想铲除他,也只能从广宁一役入手。”
书信传至邹元标手里,老头儿仔细端详了半天,捏须道:“可这书信中所讲的,和之前王化贞,熊廷弼送来的捷报,并无不同呀?”
光禄寺少卿高攀龙看叶向高神情颇有几分自得,于是问道:“难道,其中有什么问题?”
叶向高背手踱步,面色沉稳,颇具一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态。
“广宁大捷之中,以奴酋和皇台吉重伤,阿敏,李永芳被俘最为突出。然而,不提别的,单说这被俘的阿敏和李永芳,原本应当处以极刑,或是,至少应该拿来与奴酋协议停战,交换好处。可是,这二人却相继逃走。你们不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吗?”
众人相视之后,纷纷皱起了眉头。
片刻之后,孙慎行阴沉着脸,森然道:“李永芳逃跑之前,还曾与姓殷的彻夜长谈……”
“接着就是有人劫狱救走了鞑子阿敏……”赵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