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声哥哥,他们凭什么不让咱们出去?!这都多少天啦?”李嫣儿气鼓鼓地,从院子里闯进厅堂,往椅子上一坐,一副闷坏了的模样。“快憋死我了~”殷复声站在书房桌案后边儿,手握毛笔,笔锋在宣纸上如行云流水般移动。李嫣儿话音将落,殷复声笔锋一勾,写了一个“等”。随即直腰,淡然道:“皇帝让你呆哪儿还需要凭什么?咱们就安安稳稳的等吧~”“等等等,等到什么时候啊?!”李嫣儿气呼呼地又冲进院子里,拿鞭子一通乱抽。门外站了几个锦衣卫,轮番把守。因为之前孙慎行提及李嫣儿,是个会武的,所以,朱由校令锦衣卫负责殷复声的看守工作。派出一个小旗,带着十个人把门儿。白天五个,晚上五个。其实李嫣儿完全可以忽视这几个人的存在。只是,殷复声不让她出去。他知道,门外除了这几个锦衣卫以外,在背地里,还藏着更多的眼线。只要李嫣儿一出去,这逃跑的意图就会被坐实。又挨了一日,将近傍晚时分,李嫣儿忽闻门外锁声响动。眼神一亮,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院儿跑了出来。此时,殷复声和二狗,也闻声出来。难道是真相大白了?大门打开,负责本次看守的锦衣卫小旗推门而入,随后,很客气的让进一人。“总旗,您请。”殷复声一听,原来是上级来视察工作了。这位总旗手里提着一篮子食盒,进了大门。看到殷复声,立刻将食盒送上,脸上堆笑。“殷大人,你面子可真不小啊~”二狗将食盒接了过去,躬身退后。殷复声打量这位锦衣卫总旗,二十五六正当年的岁数。身材高瘦,筋骨强健。长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剑眉细目,嘴角带笑。那双眼睛特别的细,也不知是笑的眯缝了,还是原本如此。总之,让人很难看清他的眼神。再看他的衣着,并没有传说中的飞鱼服,更没有配绣春刀,只着一件七品武官的常服。殷复声拱手道:“总旗今日突然到访,难道是在下的事情,真相大白了?”这总旗笑道:“非也,我这是受人之托罢了。”“受人之托?”殷复声没明白。“呵呵呵……,殷大人真乃贵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劳动司礼监的人,想着您的温饱呢。”殷复声乍见那食盒,原本有一丝担忧,会不会是有人要下药害我?一听是司礼监的人送的,反倒放心了。可是,我好像与司礼监的人从未来往过啊?“敢问总旗,不知是何人对在下如此劳心?”这总旗勾一勾嘴,笑道:“哎呀,这个时候,本总旗就不好说了吧。毕竟,殷大人你如今这种情形,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说着,总旗反掌挡在嘴边,暧昧道:“以免连累了关心大人的人~”说罢,他还给殷复声抛了个媚眼。殷复声差点儿窒息。这表情实在过于暧昧。关心我的人?来自司礼监……?被太监给看上了?殷复声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掉一地。见殷复声满脸吃惊,总旗不禁失笑。“殷大人不必意外,这盒中饭菜,大人放心食用,没毒。”殷复声讪笑言谢,心虚有些凌乱。“殷大人虽然眼下处境艰难,但是,我相信,殷大人忠肝义胆,绝不会做对不起大明,对不起陛下之事。从这儿出去,也是迟早的事。”“多谢总旗的信任啦。”“殷大人客气。日后,有什么事,叫门口的人,给我传个话儿。我是能帮必帮。”说着,总旗顿了顿,笑道:“呃,忘了说,我姓崔,崔应元。”“崔应元?!”这不是阉党里边的“五彪”之一吗?据说其人残酷无比,灭绝人性,阴险狡诈……总之,是所有描述人性险恶的词汇,全部适用。我怎么遇见他了?真是渗人。“怎么?殷大人以前听过崔某名号?”殷复声的意外,立刻被崔应元的小眼神发现了。殷复声故作平静,“没有。呃,多谢崔总旗还能在此时,相助在下呀。”崔应元一摆手,“以殷大人之才华,只要证明了清白,步步高升,那是必然的。到时,只望殷大人可千万不要忘了崔某,多多提拔啊。”殷复声讪笑,“呵呵,崔总旗真是玩笑啦。殷某如今即便不是被软禁在此,也只是个小小给事,品级尚低于总旗。应该是崔总旗提拔下官才是吧。”“哈哈哈……”崔应元朗笑。在殷复声的记忆里,崔应元是个狠角色。所以,无论此人如何热情,殷复声总有些抵触。心里抵触,可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呃,瞧瞧我,竟让崔总旗在院子里站了这半天。快!嫣儿沏茶。崔总旗堂内请吧。”殷复声说着往屋内让。李嫣儿应声跑去沏茶。崔应元急忙道:“不必麻烦了。这食盒已经送到,崔某也不便太多逗留。等他日殷大人重获自由了,咱们兄弟到万福楼好好摆上一桌,慢慢叙谈。”殷复声巴不得这位快点儿走呢,于是并没有挽留,拱手道:“此时避嫌也是应当。如此,在下就不挽留崔总旗了。”“告辞。”“告辞。”二人拱手作别。殷复声看着重新关闭的院门,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这时,李嫣儿端着茶从厨房走出,见崔应元走了,似乎还很不舍。“那人怎么走了?”“人家就是来送东西的,送了当然要走。怎么?嫣儿还想留他用饭不成?”“嫣儿觉得那人挺好的呀。留下来吃饭也没什么啊。咱们都好几天没见到过外人了。”挺好的?殷复声默默无语,深深的为这个妹妹,看人的眼光,表示担忧。之后,李嫣儿将崔应元送来的饭菜摆好,兄妹二人围桌吃饭。殷复声只吃了一口,登时愣住了。这味道好熟悉。不正是他怀念了好久,如意的手艺吗?……